第八章 许都乱局(第19/20页)

“陈祎和祖弼,扮演第四个祭品。魏讽带着汉帝由城东出城;陈祎和祖弼,带着两辆空马车,由城南出城。城南永丰门的城门都尉是陈祎的旧部,由他接应陈祎出城;而魏讽手中,有我府上的印信。那块印信,如果我所料不错,是他们通过你从我府中偷去的。如果进奏曹没有识破他们,那么陈祎、祖弼、魏讽和汉帝就在城外汇合,一同向邺城奔逃。但是呢,那个进奏曹的贾逸,却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从城中火起之时,他就一直很沉得住气,并且利用游侠郭鸿的人潜伏在宫城四门,看到陈祎和祖弼出门之后,以烟花为号,紧紧咬住了他们。

“于是,四个祭品,全都被推上了祭台。魏讽带着汉帝和皇后,顺利地出了城东,当时他到底什么心情,是大事终成的愉悦,还是兔死狐悲的悲戚?他不知道的是,曹宇一直在跟着他们,还没等他想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让他忍辱负重谋划了半年之久的奇谋付诸流水。刚刚吴质告诉我,汉帝和皇后已在返回许都的路上了。”

曹丕的话停了下来,端起了酒杯,放在唇边,却并未饮下。他突然觉得有些空虚,有些寂寞,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停顿了一下,轻轻敲了下长案,朱铄从外面走了进来。

曹丕道:“那个贾逸,是昏倒在了城东,对吧?”

“是,他意识到中计之后,将所带的虎贲卫调配开了,分别奔赴城门和世子、蒋济那里报信。”

“临危不乱,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曹丕淡淡地笑了,“你告诉陈群,带几个人去城东看看贾逸死了没有,若没有死,就送他一程。”

朱铄低低应诺,转身出门。

曹植打了个冷战,看着曹丕,这不是他认识了几十年的兄长。无情,阴险,狠毒,做事没有一点怜悯,不留一点余地。他端起面前的酒樽,一饮而尽,喃喃道:“园中有树,其上有蝉,蝉高居悲鸣饮露,不知螳螂在其后也。螳螂委身曲附,欲取蝉而不顾知黄雀在其傍也。曹丕,我不如你,跟你争夺世子之位,或许一开始我就错了。”

“贾逸不能不杀,他虽然是个人才,但也是个性情中人。我看得出来,他对那个田川颇有好感,若是日后让他得知田川死于我手,不知道会作出什么反应来。”曹丕饮下那杯冷酒,“任何一点微小的危险,只要发现,就要尽早铲除。”

“那你什么时候杀我?”曹植道,“你对我说了这么多,是平时压抑太久的缘故吧。你谋划了这么庞大的一个局,将你成王之路上的绊脚石统统铲除,这么辛苦才取得的结果,你一定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你的对手,慢慢欣赏他脸上的错愕表情吧。”

“你我果真是兄弟,我现在想什么,全被你说中了。”曹丕笑了,像一头饱食过后的独狼。

“腰斩?弃市?凌迟?”曹植道,“怎么着都行,随你高兴吧。不过既然同为兄弟,我有一个请求。”

“讲。”

“放过甄洛。”

“不愧是情种。”曹丕摇头,“你放心,只要父王还活着,我不会杀甄洛,更不会杀你。”

“为什么?”

“父王一日不死,我就一日还是世子。而且所谓的世子废立,还不是父王的一句话?杀了你,落个残忍嗜杀的骂名,跟我仁厚的风评出入太大了。况且,世子的人选,曹彰原本是第三,没有了你,他往前挪了一步,难保会没有非分之想。所以,你的命还得留着。”

曹植苦笑:“你想得可真周到,不累吗?”

“怕累怎么能做得了世子,怎么能做得了魏王?”曹丕突然放声笑道,“怎么做得了皇帝!”

曹植木然道:“那么,我等你君临天下的那一天。”

“放心,应该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曹丕道,“夜已经深了,你回去歇息吧。今晚我们兄弟联手,挫败了魏讽之流的谋反,父王知道后肯定会很欣慰的。”

“父王……”曹植摇头道,“我刚才一直在想,你说的那个假装寒蝉的试探,那个博得了汉帝和魏讽信任的试探是什么。”

“你想到了什么?”

“据说今年正月,定军山之败,折了夏侯渊,是因为寒蝉透露出了我军军情,并且提供了错误的情报所致。”

“你想说什么?”

“汉中那边的军中,是不是也有你的人?定军山之败,恐怕就是让汉帝和魏讽他们对寒蝉深信不疑的试探吧。那后来徐晃的重伤,是否也是拜你们的寒蝉所赐,你们是不是还在谋划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