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阴阳婚(第9/10页)

离开龚家后,我进了房管所,干父亲的老本行——木匠。

七十年代,我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妻子姓赵,是个寡妇,在沪东造船厂当电焊工,身体很结实。

婚后三个月,有一天晚上,我起夜去小便,卫生间很小,才一个平方大,我不用开灯就能对准马桶,就当我迷迷糊糊准备尿尿的时候,冷不丁看见一个人影坐在马桶上,把我吓了一跳,开灯一看,竟是妻子,她坐在马桶上呆呆地看着我,更让我吃惊的是,她竟然没有脱裤子,就那么坐在马桶上,好象坐的是把椅子。

“你……你坐在这儿干吗?我差一点儿尿尿在你身上!”我大惊小怪地责问。

她盯着我看,好象不认识我似地,我就觉得她的神色很不对,好象见了鬼似的!

“扣根,你跟我说实话,你以前到底有没有结过婚?”

关于那段婚姻,我没有吐露过半个字,如果我真的结过婚,我会向她坦白的,可是……老天爷作证,那个能算婚姻吗?充其量是一场闹剧。

“真是莫名其妙!半夜三更问这种问题……”我嘟哝着,心里一阵发虚。

妻子说:“我做了个梦,梦见一个女孩子,穿着桃红柳绿的衣裳,头上戴着绒绣球,还是个小脚,象古装戏里的女子。她跟我说,她是你的前妻,你们很恩爱的,问我为什么要抢她的老公?她还说你辜负了她,你答应她的事情一直没有完成……”

我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居然以我的“前妻”自居!

大小姐呵,究竟是谁害的你,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怎么来问我这个局外人?还要来纠缠我的女人,害得她神经兮兮……

后来,我妻子流产,大出血死在手术台上。

这就是我唯一的一次婚姻,真正的婚姻,短命的婚姻。

我再也没有结婚,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我担心再连累别人,再说我年纪也大了,喜欢了一个人的清静,也习惯了一个人的寂寞。

4

离开敬老院,坐在疾驰的出租车里,彭七月看着计价器上的数字在跳动,不知怎么的脑子一转,忽然有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

1945年出生的这个婴儿,到1966年正好二十一岁,那就是沈晶莹。

嵩山路的龚宅,在上海话里“山”和“三”同音,大小姐雪儿就出生在这里,她是3;

霞飞路上的六角公墓,是沈晶莹出生的地方,她是6;

东马街9号的沈家,是万冰出生的地方,是9;

酱菜厂地下室的第三个房间,艾思出生的地方,又是3。

大小姐——沈晶莹——万冰——艾思。

四个出生地:3693。

艾思说过,这个手机号码代表了她的身世,所以一定要得到它。现在看来岂止是身世,是一个家族绵延数十年的情结,整整四代人的象征。

3693!

彭七月默念了一遍。

回到家里,彭七月看见黑花蜷缩成一团,趴在地板上睡觉,彭七月给它添置了猫窝,可黑花似乎并不领情,跟艾思一样,它向往更大的空间,宁愿趴在光溜溜的地板上。

彭七月蹑手蹑脚地靠近它,蹲下来,慢慢地伸出手,拨开了那些篷乱的“头发”,仿佛那不是一只猫,而是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拨开她的头发,就可以看见她的脸——

黑花睡得很熟,肚子有节奏地一起一伏,肚皮上隐约现出一张皱巴巴的脸,也在熟睡中,彭七月辨认出来,没错,是艾思。

艾思死在微波炉里,但微波烤不熟她的灵魂,她的魂儿就附在猫身上。

3693,头是3,尾是3,3和3是轮回。难怪大小姐和艾思长得很象,甚至可以说她们是一个人。

下一步怎么走,彭七月心里有了一个计划,一个大胆的计划。

5

那本书里有一个叫阿壶的山寨发明家,矮矮胖胖的象把茶壶,经常坐在肯德基里发呆。当肯德基的咖啡不再提供续杯服务,他就跑到了麦当劳。

凭着警察的嗅觉,彭七月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这家伙。没等对方开口,彭七月开门见山:“你就是阿壶吧?《第51幅油画》里那个发明家。”

对方稍微楞了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彭七月笑了,“我在交警队有朋友,开过保时捷敞篷跑车的人毕竟不多呀!”

阿壶的脸色顿时晦暗下来,踟躇了片刻,声音低溜溜地说:“零三年的时候,我发明了一个‘女性立式小便器’,想解决女洗手间里排队的窘况,可跟TOTO、美标、科勒这些大的洁具公司都没谈成功,我就咬咬牙,自己上这个项目,把我所有的家当都投进去了,结果血本无归。现在你去女洗手间看看,照样排长队,好在女性膀胱容量比男性大,憋得住,不象男人,随便找个角落就解拉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