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第12/15页)

“蠢货!”马雅可夫斯基又低咒一声,伸手摸了下磕碰到架子上的伤口,低头一看发现一片猩红,顿时便咆哮着再次朝亚力克斯扑去。

但亚力克斯出手先制,双手拒在胸前,朝着他胸口猛力一推,又一次将他撞回架子上。

“住手!”艾琳歇斯底里地大喊,语气里止不住的颤抖。

打斗至此已全然无规则可言,两个身体纠缠交叠,相互扭打,二人皆悉力试图将对方从自己身上扔开,撕扯间又有人重重地撞在架子上,使得整个架子散落崩塌。架子上的重物跌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马雅可夫斯基更加强劲地推挤亚力克斯的脸,想将他掀翻在地。耳边艾琳在连声尖叫“住手”,还有落在他身上如挠痒般不痛不痒的拳头,马雅可夫斯基皆不屑一顾。两个身体仍纠葛交缠,打得难舍难分,蹒跚摇晃,但两人都不肯轻易倒下认输,突然马雅可夫斯基一声低啸,使出最后一点力气,终于成功将亚力克斯扔掷在地,然后就势压制骑在他身上,双手紧钳住亚力克斯的咽喉,令他动弹不得,似乎战果已分。此时房间里又有重物落地,发生砰砰巨响。马雅可夫斯基大口喘着粗气,低吼着收紧勒在亚力克斯喉头的双手,等着亚力克斯举手投降。

“你会杀了他的!”艾琳厉声叫喊道,“住手!我的天!他要被你掐死了!”

马雅可夫斯基发出一声咆哮,将全身力气灌注至双手掐紧亚力克斯,双眼死死地盯着他,等着他示意投降的信号,因此,他忽略了身后正从地板上的一片杂乱中匆忙抓起一盏烛台的艾琳,没有看见她高举的右手。

艾琳仍不断惊叫道:“住手!你会杀了他的!”她话起手落,烛台重重砸下,只听见马雅可夫斯基身上传来骨头崩裂的清晰声音,艾琳原本只想将马雅可夫斯基的注意力从亚力克斯身上分散开,这下连她自己都惊诧万分。

马雅可夫斯基晃荡踉跄着往后仰倒,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的错愕惊异,鲜血如井泉般从伤口处喷涌而出。

“住手!”艾琳大喊着再次将黄铜底部向下击打,马雅可夫斯基的伤口血肉横飞,但仍坚持跨坐在亚力克斯身上,双手紧掐住他的咽喉不肯放手。

片刻之后,他终于力竭难撑,双腿僵直,手掌松开钳制,整个人瘫倒在地板上。

“我的天……”这次艾琳不再高声尖叫,而是掩唇低语,“我的天……”她端详着手中的烛台,这是她第一次看清它的模样。

亚力克斯立马从地上爬起,半蹲在马雅可夫斯基身旁,手指按在他脖子的大动脉处,感受他的脉搏。

“我的天……难道他已经……”

“不,他还活着。”

突发状况猝不及防,艾琳已然惊吓得六神无主,在一旁喃喃重复道:“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要怎么办?”

马雅可夫斯基的脸微微抽搐,发出一阵痛楚与震怒交杂的低沉咆哮。亚力克斯低头,只见他头部伤口血肉模糊,圆睁的眼睛里溢满了惊恐与激愤,表情与吕措夫广场的那个司机如出一辙。如果马雅可夫斯基活下来,他和艾琳必死无疑,绝无生天,加之此时又无任何目击证人在场,这道数学题的答案简直唾手可得,呼之欲出。亚力克斯不再迟疑,他钳住马雅可夫斯基的喉咙,马雅可夫斯基的双眼瞪得更大,喉咙里发出几声呼吸阻窒的咯咯声,身体不断蠕动,仍试图积蓄力量反扑。亚力克斯掐得更紧,不遗余力,感受着身下躯体的挣扎扭动。亚力克斯心下不停地暗示催眠自己,你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你知道该如何碾碎他的气管,结束这一切。他将手收得更紧些,马雅可夫斯基的声音逐渐变得粗粝刺耳,绝望万分地想要汲取一丝空气。

“亚力克斯!”艾琳仍在一旁慌乱低叫,“我的天!”

不要多想,下定决心就是干;如果他不死,没命的就是我们;再用力一点,哪怕是要跨过最后那一道不可僭越的红线。亚力克斯暗自坚定决心,手下发力,马雅可夫斯基再次拼尽全力挣动反抗,困兽的最后一搏,他双手紧绷,肺里的氧气已所剩无几。亚力克斯丝毫不敢放松手上的力量,终于那一刻来临,马雅可夫斯基的身体突然松弛瘫软下来,刺耳的呼叫也骤然停息。亚力克斯有些愣怔地望着仍紧掐他喉头的双手,迟缓地卸下气力,放松了下来。马雅可夫斯基的表情定格在最后一刹,茫然而又平静。亚力克斯呼吸粗缓,双手止不住地震颤——这就是谋杀的滋味吗?

他转头望向艾琳。她跪坐在破碎一地的陶瓷边,烛台仍被她紧握在手里,底部一片醒目的猩红。

“这是我母亲的嫁妆。”她神情呆滞,迷茫无措,“是她的家族流传下来的东西。”她拾起一件碟子的残片,喃喃道,“这些是家里最后仅存的几件瓷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