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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徒需要两个条件,史迈利查出比尔·海顿背叛圆场之后曾苦涩地对我说——他得恨某个人,还得爱某个人。弗雷温已经告诉我他恨的是谁了。现在他要开始说他爱的人是谁。

“那天晚上我转遍了全世界——波多黎各、佛得角、约翰内斯堡——可是根本没找到任何我喜欢的节目。一般来说我最喜欢听业余电台了,那帮租电台做节目的。他们更有智慧,这一点我喜欢,刚才我跟你说过。我都不知道天已经亮了。我家楼上挂着三层的厚窗帘,花了我三百镑呢,还加了衬布。特别安静,从‘水槽’回来之后,宁静对我来说简直乐趣无穷。”

他脸上露出的笑意和刚才不一样了,就像个过生日的小男孩。

“‘早上好啊,鲍里斯,我的朋友,’奥尔加说道,‘今天早上感觉怎么样?’然后她再用俄语说一遍,鲍里斯则回答说他觉得有点低落。他常常心情低落,那个鲍里斯。他容易陷入斯拉夫人的那种忧郁状态。不过奥尔加会照顾他,你注意。她会跟他开个玩笑,但从来不会带有恶意。他们俩时不时也会争吵——唉,这太正常了,他们俩做什么事都在一起。但他们总会在同一期节目里和好如初。他们从来不把怨气带到第二天。奥尔加做不出那样的事,说实话。有什么事说出来,说出来就完了,奥尔加就是这样。然后他们俩会一起开怀大笑。他们俩就是这样的。很积极。很友好。说话文雅。当然了,也喜欢音乐——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们是苏联人嘛。我本来不是很喜欢柴可夫斯基,直到听到他们俩在节目里谈论他。但自那以后我一下子就改变了对柴可夫斯基的看法。鲍里斯对音乐的品味其实相当高。奥尔加嘛——嗨,她不管听什么都觉得挺不错。话说回来,他们只不过是在演戏,在读着台词。但听他们说话、想去学那门语言的时候,你就会忘记这一点。你就会相信他们。”

而且你还会把书面作业寄过去,西里尔说。

他们会免费订正,提出建议,他说。

除了第一次寄信,你甚至都用不着把作业寄到莫斯科。他们在卢森堡设了个邮箱。

西里尔又沉默了下来,但这没什么危险。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他的恍惚状态会结束得太快。我起身走到他的视线之外,站到了他身后的一个角落里。

“你给他们留的是什么地址,西里尔?”

“当然是这个地址。我还能给他们什么地址啊?难道是什罗普郡的乡间宅邸?还是卡普里岛182上的别墅?”

“你把自己的真实姓名告诉他们了?”

“当然没有。呃,我只说了我姓西里尔,是的。姓西里尔的人遍地都是。”

“好样的。”我赞许地说道,“姓西里尔,那名字呢?”

“尼莫,”他自豪地宣称,“C.尼莫·西里尔先生。‘尼莫’在拉丁语里的意思是‘无名氏’,你可能不知道。”

C.尼莫先生。也许就和A.帕特里奥先生一样。

“你填了职业吗?”

“没写真实的职业。你又在问蠢问题了。”

“那你写的是什么?”

“音乐家。”

“他们问你的年龄了吗?”

“当然要问了。这是必须的。他们得确定你有资格,万一你获奖了呢。他们不能给未成年人授奖,对不对?谁都不行。”

“个人状况呢?已婚或是单身,这个情况你也告诉他们了?”

“我必须得填写个人状况啊,这个奖有可能是夫妻俩一起获得的,对不对?他们总不能单给丈夫发个奖,把老婆撇在一边。那么干可有点失礼。”

“你寄去的那些作业——就拿第一次作业来说吧——你还记得吗?”

他决定再一次对我的愚蠢置之不理。

“笨蛋。你以为我给他们寄的是什么?难道是该死的对数表啊?你写信过去,拿到表格,报个名,拿到卢森堡的邮箱地址,再拿到教材,这就算是参加了。然后你就按照鲍里斯和奥尔加在节目里的要求去做,对不对?‘完成第九页上的练习。回答第二十二页上的问题。’难道你没上过学么?”

“而且你学得挺好。总部说你开动脑筋的时候,简直就像是本百科全书。他们告诉我的。”我开始意识到他有多喜欢受到恭维了。

“实话告诉你,我可不只是挺好。谢谢了,总部。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我简直就是他们最优秀的学生。有几位导师给我寄来了短信,其中有几封信的语气非常赞赏。”他补充这句话时笑得嘴都咧开了,受到表扬时他总是这样,“跟你说吧,星期一的早晨,口袋里装着他们寄来的一封短信走进‘水槽’,什么话都不说,这让我感到很振奋。我心想,如果我愿意的话,我可以跟你们好好讲讲这段故事。不过我没那么干。我宁可把它当作自己的秘密。我宁可保护自己的友谊。我才不会让那帮畜生拿奥尔加和鲍里斯开下流玩笑,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