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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不会出版我的书?会或不会?”

“他们要知道如何才能联络到你。他们必须知道这一点。”

“告诉他们找我的出版商就能找到我。”

“把卡佳拉出这个漩涡之外,让那些间谍跟你联络,让卡佳置身事外吧!”

歌德的目光转到巴雷的西装上,并且逗留在那儿,好像他的西装有哪点让他看不顺眼。他悲伤的笑容就像是假期的最后一天。

“你今天穿了身灰衣服,巴雷。我的父亲是被身穿灰色衣服的人送进了监狱。是灰色的人毁了我辉煌的事业。请你要格外注意,否则他们也会毁了你的。要我等着你出版我的书呢,还是另外找个有人格的人来做这件事?”

面对这个问题,巴雷几乎无法回答。他规避的机制已经失灵了。

“如果我能控制那些素材,并且能够把它变成一本书,我会出版的。”他答道。

“我是问你,会或不会?”

只要他要求的不过分,你什么都可以答应他,派迪已经说过。但是,什么样的要求才算不过分?“好,”他答道,“好的。”

歌德把那本书递还给巴雷,而巴雷在一片迷惘中,又把它收回,放入他的口袋。他们拥抱在一起,巴雷闻到他身上的汗味和变味的烟草味儿,并且再度感觉到他们在皮里德尔基诺道别时那种摄人心魄的力量。歌德刚才出其不意地抱住巴雷,现在又突然挣脱了他。歌德环顾了一下四周,似箭一样地转身朝着那个无轨电车的站牌跑过去。巴雷在目送他离去时,也注意到在那家自助餐馆外面的树阴下,有一对夫妇也同样地目送着他离去。

巴雷先是打了一个喷嚏,接着又重重地打了好几个喷嚏。然后,他的喷嚏一发不可收拾地打个不停。他走回公园,把头埋在手帕里,肩膀颤抖着,一边还继续打着喷嚏。

“为什么?斯科特!”亨西格一边抢着把欧洲旅馆最大一间卧室的房门关上,一边叫着。他的口气,就像是个非常忙碌的人,在等了许久之后所表现出的不耐烦。“斯科特,今天我们发现了谁才是我们真正的朋友。请进来。你为什么拖了这么久才回来?给梅西打个招呼。”

他的年纪约有四十出头,很有活力且善解人意。他堆出一脸和善的表情,让巴雷一看就觉得温暖。他一边手腕上戴着一串象毛,另一边戴着一串金色的手环,腋窝部位的棉布衫上有着半月形的汗渍。维克娄出现在他身后,很快就把门合上了。

双人床上铺着橄榄色的床单,就位于房间的正中央,床上躺着亨西格太太。她三十五岁左右,娇小玲珑,没有化妆。散乱的发卷懒洋洋地垂在她的肩头上。一位身穿黑色西服、戴墨镜的人局促不安地徘徊在她的床前。一个医生出诊时用的医疗箱打开着放在床前。亨西格继续用做作的口气说话以应付房里的监听装置。

“斯科特,来见见美国在列宁格勒总领事馆的彼得·伯恩斯托福大夫。他是一位好大夫。我们都曾受益于他。梅西好得很快。维克娄先生也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这家旅馆那些旅游的人,还有诊所都是他安排的。你今天进展得如何?”

“好得很。”巴雷脱口而出,有一会儿差点说错已拟好的对白。

巴雷把那个手提袋往床上一丢,再从他的夹克口袋里拿出那本歌德拒绝收受的小说,照样掷了出去。他的手颤抖地脱掉夹克,再把那只麦克风装置从他衬衫上拔了下来,扔到袋子和书的地方。巴雷手伸到背部腰带上,维克娄想助他一臂之力,结果被他拒绝了。他把那个小录音机从他背上抽了出来,也甩到床上。梅西隐忍不住骂了一句“混账!”赶快把她的双腿移到床的另一边。巴雷走到了流理台,把威士忌从酒瓶倒入他的漱口杯里,一只手抱在胸前,像是被人射伤了。然后,他喝酒,一口接一口,忘却眼前完美无缺的套招。

亨西格的身材虽然壮硕,但行动却像猫一样轻盈。他抓住那只袋子,把里面的笔记本拿了出来,又把它递给了伯恩斯托福。伯恩斯托福把它塞到挤满药瓶和仪器的医药箱里,很快就神秘地看不见了。亨西格把那本小说也递给了他,也消失不见了。维克娄拿了那个录音带和装置,然后这两样东西也进了箱子。伯恩斯托福很快地把箱子盖上,紧接着就给病人开了份菜单:四十八小时之内不许吃固体食物,亨西格太太,如果你需要的话,那就喝杯茶,吃一片全麦面包也可以。不管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都要继续吃抗生素。他还没说完,亨西格先生就插嘴进来。

“大夫,如果你到波士顿的话,假设你有任何需要,我是说任何需要,这儿是我的名片,你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