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 1944年6月3日,星期六(第11/20页)
凝固的几分钟过去了。随后克里斯蒂安笑了。“祝你们好运!”他说,把声音压低得像耳语一般,“我们会为你们保密的!”
他们是同情者——感谢上帝。弗立克大大松了一口气。“谢谢你。”她说。克里斯蒂安问:“什么时候会大进攻?”
他天真地认为如果有人知道这种机密,会这么随随便便暴露出来,但为了推动话题,她说:“现在起每一天都有可能。或许就是星期二。”
“真的?那太好了,法国万岁!”
弗立克说:“我很高兴你站在我们一边。”
“我一直都反对德国人。”克里斯蒂安有些自傲地说,“我在工作的时候,私下里也悄悄给抵抗组织提供一些有用的服务。”他朝自己鼻子的侧面拍了拍。
弗立克连一秒钟也不相信他。他反对德国人是毫无疑问的,经过了四年的食品短缺、衣衫褴褛和宵禁的生活,大多数法国人都反对德国人。但他如果真的帮助过抵抗组织,他就不会告诉任何人——相反,他会非常害怕被人发现。
不过,帮不帮助抵抗组织倒关系不大。重要的是他得懂见风使舵,就不会在大进攻的前几天把盟军特工交到盖世太保手上,否则他很有可能会为此付出代价。
火车慢了下来,弗立克看到他们就要进入奥赛火车站。她站了起来。克里斯蒂安吻了一下她的手,用颤抖的声音说:“你是一位勇敢的女士。祝你好运!”
她第一个下了车。一踏上站台,她就看到一个工人在贴一张布告。布告上有什么东西让她觉得眼熟。再仔细一看,她的心停止了跳动。
那上面有她的照片。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张照片,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穿泳装照过相。背景是一片阴云,就像是用笔画上去的一样,所以看不出什么线索。布告上有她的名字,还有她的另一个化名:弗朗西斯・鲍勒,并注明她是个杀人犯。
那个工人刚刚干完这个活。他拿起一桶糨糊和一叠布告走开了。
弗立克意识到,她的照片一定已经贴满了整个巴黎。
真是一个可怕的打击。她一下子僵在了站台上。巨大的惊恐让她觉得几乎要呕吐,随后她控制住了自己。
第一个问题是她要如何走出奥赛火车站。她沿着站台看去,出站口那里就有一个检查站。她必须设想守在那里的盖世太保军官已经见到了她的照片。
怎么才能通过他们?她不能靠编故事的办法蒙混过去。如果他们认出她,就会逮捕她,任何说辞都无法说服德国军官不这么做。要是“寒鸦”们冲杀出去呢?她们会干掉检查站的这几个人,但可能还会殃及车站上的其他人,包括法国警察,他们也可能先开枪,然后再发问。这太冒险了。
她发现,倒是有一种办法。她可以把行动的指挥交给其他人——或许是鲁比——让她们在她前面通过检查站,最后把她放弃。这样,行动并不会被毁掉。
她转过身去。鲁比、戴安娜和莫德已经下了火车。克里斯蒂安和让-马里跟在后面也要下车。这时弗立克想起了克里斯蒂安口袋里的手铐,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她把克里斯蒂安推回车厢,自己跟着他爬了上来。
他不知道这是否在耍弄自己,不安地笑了一下,问:“怎么回事?”
“看那儿,”她说,“墙上贴了我的布告。”
两个宪兵都朝外看去。克里斯蒂安脸变白了。让-马里说:“我的上帝,你真是间谍!”
“你得救我。”她说。
克里斯蒂安说:“我们有什么办法?盖世太保——”
“我必须通过检查站。”
“他们会逮捕你的。”
“不,如果我已经被逮捕了,就不会了。”
“你是什么意思?”
“给我戴上手铐。假装你抓住了我,带着我通过检查站。如果他们拦住你,就说你要把我送到福煦大道84号。”这是盖世太保总部的地址。
“然后呢?”
“叫一辆出租车。跟我一块上车。然后,当我们远远离开车站,给我取下手铐,找一条安静的街道让我下车。你们接着去你们要去的地方。”
克里斯蒂安非常害怕。弗立克能看出他根本不愿意干这种事情,但刚才对抵抗组织的一番高谈阔论又让他很难推脱。
让-马里很平静。“这样能行,”他说,“他们不会怀疑穿着制服的警察。”
鲁比爬上了车厢。“弗立克!”她说,“那布告——”
“我知道。两位宪兵正准备铐着我通过检查站,然后再把我放掉。如果出了问题,你就接管行动的领导权。”她改用英语说,“忘了铁路隧道的事儿,那是掩人耳目的瞎话,真正的目标是圣-塞西勒的电话交换站。但不到最后一刻不要告诉其他人。现在把她们都叫上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