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分 十二月二十七日(第13/14页)
“昨天,另一个男人坐在我对面仰着头笑了起来。这时我才意识到哈里·李让我想起了谁。我又因此追溯到另一张脸,死者的相貌。
“难怪可怜的老特雷西利安会被搞糊涂,在他接连给三个而不是两个长得非常相像的男人开门的时候。难怪他会承认总是把人搞混,当这幢房子里的三个男人稍微离远一点看就像同一个人!一样的体型,一样的姿势,尤其是那个摸下巴的小动作,一样的仰头大笑的习惯,一样引人注目的高挺鼻子。可这相似之处也不是那么容易看出来——因为第三个人有胡子。”
他向前探出身子。
“人们有时会忘记警察也是男人,他们有妻子、孩子、母亲,”他停顿了一下,“和父亲……还记得西米恩·李在本地的名声吗?因为与女人们的私情而使妻子心碎。私生子也会继承他的很多东西。他会继承他父亲的相貌,甚至习惯动作,他会继承他的骄傲、耐心和复仇精神!”
他的声音提高了。
“你这一生,萨格登,一直因父亲犯下的错而心怀怨恨。我认为你很久以前就决定杀他了。你是从邻郡来的,离得并不远。可以想象,有西米恩·李给的钱,你母亲很容易就为你找了个父亲。进米德什尔警察局对你来说会更容易复仇。作为警察,有非常多的机会犯罪,并能逃脱罪行。”
萨格登的脸变得像纸一样惨白。
他说:“你疯了!他被杀的时候我在房子外面。”
波洛摇摇头。
“不,你在第一次离开之前就杀了他。在你离开之后没人见过他活着。这对你来说很容易。西米恩·李确实在等你来,但他并没叫你来,是你给他打了通电话,含糊不清地提到一起盗窃未遂案,并说你会在那天晚上八点之前去拜访他,而且会假装成是来为警方募集捐款的。西米恩·李丝毫没有怀疑,他不知道你是他儿子。你来了,编造了一个假钻石的事。于是他打开保险箱,让你看真钻石还安全地躺在里面。你道了歉,和他一起回到壁炉边,趁他不备突然抓住了他。你用手捂住他的嘴,割断了他的喉咙,这样他就叫不出声来了。强壮如你,做这些就像小孩玩游戏一般简单。
“接下来你开始布置现场。你拿走钻石,把桌椅、灯和玻璃杯堆了起来,用你随身带来的一根很细的绳子或线,从它们之间穿来穿去地绕起来。你带了一瓶新鲜的动物血,在里面加了些柠檬酸钠,随意地把血洒得到处都是,又在从西米恩·李的伤口里流出来的一摊血里加了些柠檬酸钠。你还把火生旺,使尸体保持温暖。接着你把线的两头从窗户下边的狭窄缝隙中伸出去,让它们垂到墙外。你离开了房间,从外面把门锁上。这一点很重要,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不能有任何人进到那个房间里去。
“接着你走出去,把钻石藏在花园里的石槽里。它们早晚都会被发现,但那样只会使怀疑的焦点进一步集中到你所希望的地方:西米恩·李合法家庭的孩子们身上。差不多九点一刻时你又来了,走到窗户下方的墙边拉动了那两根线。这就触动了你精心堆起的那堆东西,家具和瓷器哗啦一声全部倒了下来。你拉着线的一头把线全部拽了出来,重新绕在自己的身上,藏在外套和马甲下面。
“接下来,你还有更深远的计划!”
波洛转向其他人。
“你们还记得每个人是怎么描述那声垂死的尖叫声的吗?你,李先生,说像是一个在致命的痛苦降临在即将死去的人身上才有的惨叫。你妻子和戴维·李用了同一种形容:像是地狱里的灵魂。而戴维·李夫人正好相反,说它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发出的叫声,她说那不像人类发出的,像一头野兽。哈里·李说的最接近真相,他说听起来像杀猪一样。
“你们知道集市上卖的那种长长的、上面画着人脸的粉色气球叫什么吗?叫‘垂死的猪’。当里面的空气喷出来时,它们会发出野兽似的哭号。这个,萨格登,就是你最后的一招。你把一个气球放在房间里,口用一个小木桩堵住,但这个小木桩也拴在细绳上。你拉动细绳,木桩跑了出来,那头‘猪’便开始放气。气球就连在家具堆的最上面,家具倒塌,便响起‘垂死的猪’的尖叫。”
他再次转向其他人。
“现在你们知道皮拉尔·埃斯特拉瓦多斯在现场捡起来的是什么了吧?警司原本希望能在有人注意到它们之前及时把那一小束橡胶回收。不过他还是借调查的名义尽快地把它从皮拉尔那儿要了过来。可要知道,他没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这本身就很奇怪了,而且很可疑。我是从玛格达莱尼那儿听说这件事的,问到他的时候,他早已对这种情况做好了准备。他事先从李先生的防水盥洗袋上剪下一小片,和一小块木楔子一起拿了出来。表面上看它们很符合描述——一小块橡胶和一小块木头。但就像我那时所想到的,它们什么都不是!可我太傻了,没有马上想到既然它们什么都不是,就不可能出现在那儿,因此萨格登警司在撒谎……不,我愚蠢地继续为它们寻找一个解释。直到埃斯特拉瓦多斯小姐在玩气球的时候气球爆了,而她叫了起来,说她在西米恩·李的房间里捡到的一定是个爆了的气球,这时候我才发现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