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分 十二月二十七日(第10/14页)

莉迪亚说:“他的确看见了我。”

波洛继续道:“我想说的可能是,特雷西利安看见的,其实只是你那件斗篷。它被安置在窗帘边,看起来就像你站在那儿……”

莉迪亚说:“我确实站在那儿……”

阿尔弗雷德说:“你怎么敢这么说——”

哈里打断了他。

“让他说下去,阿尔弗雷德,下面就该轮到我们了。我倒要听听他怎么描述亲爱的阿尔弗雷德杀死了他深爱的父亲,而且我们当时一起待在餐厅里?”

波洛冲他笑了一下。

他说:“这个,非常简单。仇人不情不愿地提供的不在场证明,反而可信得多。你们两兄弟关系很不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你公开鄙视他,他对你也没有一句好话!可是,如果这些都是一个非常机智的计划的一部分呢?假设阿尔弗雷德·李厌倦了不停向严苛的霸主献媚,假设你们之前早就见过面呢?你们的计划是这样的,你回到家来,阿尔弗雷德装作不满你的归来,露骨地表现出对你的嫉妒和不满;你则不断地鄙视他。接着就到了谋杀的那天晚上,你们早就把一切都设计好了。你们中的一个留在餐厅里,自说自话,也许还假装大声地争吵,就像有两个人在那儿似的。另一个人则上楼去作案……”

阿尔弗雷德腾地一下跳了起来。

“你这个魔鬼!”声音已含混不清。

萨格登盯着波洛,问:“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波洛再次开口时,语气中带着一种威信。

“我已经说明了所有的可能性!这些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至于实际上发生了什么,我们必须通过表现看到其内在的真实……”

他顿了一下,然后慢条斯理地说:“正如我之前所说的,我们必须回到西米恩·李本人的性格特征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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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是片刻的沉默。很奇怪,此时所有的愤怒和怨恨都平息了下来。赫尔克里·波洛凭借他的人格魅力控制了在场的听众。当他再次开口,慢吞吞地说话时,其他人都陶醉地看着他。

“我们要明白,一切的根源都在这儿,死者才是这起神秘事件的焦点和中心!我们必须深入探究西米恩·李的心灵和思想,看看我们能找到些什么。对一个有家有室的人来说,他身上的东西必然传给了后代……

“那么西米恩·李留遗传给儿子和女儿了些什么呢?首先,是骄傲。但老人的这种骄傲因为对孩子们的失望而有所挫伤。接下来是耐心的品质。我们已经从多处了解到,西米恩·李可以为了报复一个坑过他的人而耐心地等待好几年。我们看到,继承他这一点的,正是从外表上看最不像他的那个儿子。戴维·李可以把一件事或一份怨恨藏在心里很多年。从长相上看,哈里·李是最像父亲的,特别是当我们仔细观察西米恩·李年轻时候的画像时,二者的相像就更加显著了!他们都有着高挺的鹰钩鼻,轮廓分明的长下巴,喜欢摆出头向后仰的姿势。我想,哈里也从父亲那儿继承了举止上的特殊习惯——比如说喜欢仰头大笑,还有用手指抚摸下巴。

“我将这些因素综合在一起,确信犯下这起谋杀案的凶手与死者关系密切,于是便开始从心理学角度研究整个家庭。换句话说,我试图找出他们中的哪一个从心理学角度上有可能犯罪。而据我的判断,只有两个人符合这方面的要求。他们是阿尔弗雷德·李和希尔达·李——戴维的妻子。而戴维本人,我不认为他会是一个凶手,我不认为像他那么脆弱敏感的人能做出割喉这么血腥的事。乔治·李和他的妻子同样被我排除在外,不管他们多想这么做,我认为他们都不会去冒这个险。他们在本质上都是十分小心的人。阿尔弗雷德·李夫人,我很肯定她无法做出任何暴力行为,她的个性太坚定了。对哈里·李,我有点犹豫。他确实有些粗俗野蛮,可我几乎可以肯定,与他所表现出的虚张声势和怒气冲冲相反,哈里·李本质上是个很懦弱的人,而现在我知道,这也是他父亲对他的看法。他曾说哈里并不比其他人更有价值。这样就只剩下刚才我所提到的那两个人了!阿尔弗雷德·李是一个可以无私地做出巨大奉献的人,多年来他一直遵照另一个人的意愿活着,无条件地服从他,任凭他支配。在这种情况下,这一关系很可能会突然崩塌。此外,他很可能对父亲心怀怨恨,这种怨恨越积越深,只是从未以任何方式表现出来。最安静、最顺从的人,一旦自制力出现裂缝,便会彻底垮掉,从而做出最突然、最意外的暴力行为!另一个我认为能胜任这次犯罪的人是希尔达·李。她是那种必要时会用自己的手来执行法律裁决的人——虽然不会出于自私的动机。这种人会自己做出裁决,还会去执行。《旧约·圣经》里的很多人物都是这种类型的,比如说,雅亿(注:Jael,希伯来人,作为外邦妇女,杀死了攻打以色列的统帅西西拉。)和朱迪斯(注:Judith,一名以色列寡妇,在亚述军队攻入她所在的国家时,她带着女仆主动色诱敌军统帅,最终趁统帅熟睡时将其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