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血蘑菇调兵(第12/14页)
僵持了老半天,底下的土匪急了:“别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开门,饶你们不死,砸开姜家窑,可别怪老子不客气!”姜福不肯服软:“咱们姜家屯吃葱吃蒜,就是不吃王八姜!有本事你打上来,鹿死谁手,可还不一定呢!”突然一声枪响,保险队不知谁先开了枪,众土匪岂肯示弱,立即开枪还击。保险队仗着地势负隅顽抗,一通乱打,双方就交上火了。土匪的家伙五花八门,像什么老套筒子、盖子枪、连珠枪、单出子儿、东洋炮、自来得、老双响、鸡蹄子,有什么是什么。别看枪不咋的,但个儿顶个儿是亡命之徒,四梁八柱的枪杆子又直溜,打出去的枪子儿如同长了眼,保险队死了十来个,其余的躲进碉楼再也不敢露头。马殿臣是出了名的炮头,两把盒子炮左右开弓,打断了吊桥的绳索,吊桥“哐当”一声砸落下来。崽子们抬着云梯冲过吊桥,后头跟着几十名敢死队,个个手持盒子炮,背插大刀,借着云梯往墙上爬。正当此时,姜家大院里边火光冲天,传来一片嘈杂之声,原来有事先潜入姜家窑的土匪放火策应,打开了大门。保险队全是些二流子大烟鬼,以往仗着姜老抠的势力为非作歹还行,此时大多吓破了胆,扔下枪四散逃窜。
当地县城不仅有保安队,更有骑兵旅驻防,不过当官的吃空饷,实际上没那么多兵。旅长听见姜家大院方向枪声密集,也自心惊肉跳,平时吃着姜老抠,喝着姜老抠,关键时刻不能不出动,只得命一个连出城剿匪。连长接到命令一肚子不情愿:你们都不去,凭啥让我去?这不等于送死吗?无奈军令难违,只好召集部下,先在驻地兵营列队报数,报一遍人数不对,再报还不对,报了五六遍,越报人越少。连长说:“就这么着了,今个儿谁没来,扣谁一个月的军饷。”接下来带领人马开出县城,奔姜家屯方向磨磨蹭蹭走出二里地。这个报告连长忘带枪了,那个报告连长忘带子弹了。连长叫住众人接着训话,爹娘老子连骂带卷,训够了一声令下掉头往回返。都准备妥当再出来,又忘了带旗号,等把枪马旗号全找齐了,也到吃饭的时候了,兄弟们吃军粮拿军饷,保境安民有责,可是不填饱了肚子,如何跟土匪干仗?连长一声令下,就地埋锅造饭。反正不等土匪走光了,说什么也赶不到姜家屯。
迟黑子率众打破姜家窑,活捉了姜老抠、管家姜福,连同姜老抠的五六个小老婆,以及十来个保险队的二流子,全被五花大绑带到场院之上,交由孤山岭上的狠心粱马殿臣发落。狠心粱乃迟黑子麾下的四梁八柱之一,专管拷问秧子。马殿臣也非常人,匪号“打得好”,骁勇善战,胆硬手狠。他把姜老抠从头到脚扒个精光,捆在大树上,拿凉水往身上浇。关外天冷得早,说话这时候都得穿棉袄了,几桶凉水泼下去,冻得姜老抠嘴唇都紫了。马殿臣一边泼凉水,一边逼问姜老抠,把值钱的金银藏哪儿了?姜老抠这辈子竟琢磨别人了,哪遭过这个罪?不住口地求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家没钱哪,种地的庄稼人在土里刨食儿,省吃俭用攒那俩钱儿,全置办田产盖了房舍,佃户交的租子也是粮食,那不都搁粮仓里堆着吗,哪儿来的金银细软啊?”
狠心粱马殿臣可不信姜老抠的鬼话,吩咐崽子烧壶开水,再找俩洗脚盆,其中一个装上半盆粗盐,先把姜老抠的脚摁在空盆里,往他脚上浇开水,烫出一脚燎泡,再往上搓大盐粒子。姜老抠惨叫哀号,真可以说钻心地疼,不单是脚疼,还心疼这么多盐。马殿臣只问姜老抠说是不说,姜老抠脑子都木了,可就一句话:“真没有钱!”土匪有的是祸害人的损招,不怕姜老抠不招。马殿臣又让手下人找来一瓶子香油。那个年头乡下人家吃咸菜,也要放两三滴香油,姜老抠可不舍得,咸菜端上桌来,顶多拔下香油瓶上的塞子,他自己闻两下,再转着圈让姨太太们一人闻一下,多一下都不行,此事远近皆知。马殿臣就把姜老抠大头朝下吊在树上,拿香油往他鼻子眼儿里倒。姜老抠让香油呛了个半死,又见香油流了一地,不免心如刀绞、肝肠寸断,连哭带号地叫嚷:“你们整死我得了,我不活了!”
这时有崽子来报,说在姜老抠住处的炕洞子底下找到一个地窨子,里边有两个柜子,装满了夹金怀表、白貂帽子、獭皮大衣、驼绒袍子、俄国毯子,还有几个箱子死沉死沉的,砸开一看全是银圆和金货。马殿臣命他们抬出来摆在场院当中,给三位大当家的过目。姜老抠见自己的家底儿全让土匪搜了出来,心里头彻底凉了。每天晚上临睡觉前,他都得把箱子打开,仔仔细细过一遍数,里面有多少块银圆、多少根金条,数都对上了才行,否则睡不踏实。他这辈子财迷转向,存了这么多年,一夜之间都归了土匪,这还怎么活?哭天抢地求老姜家祖宗显灵,收拾了这伙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