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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第3/4页)

昨夜梦到你,诗满衣襟,月满衣襟!你依旧是往日那副深情脉脉的样子。醒来无法遏止自己对你的怀念,无法遏止那份刻骨的相思。回忆往事:雨夜渡轮的初遇,夜总会中的重逢,第三次相遇后,展开的就是那样一连串的勾心斗角,爱恨交织,以至于生离死别。事情演变至今,恍如一梦!我不知命运待我,是宽厚?是刻薄?是有情?是无情?

总之,我要告诉你,我终于恢复了自由之身,从那可怕的噩梦中醒来了。带着兴奋,带着怅惘,带着笑,带着泪,我写这封长信给你。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即将束装归来了。父母为我的事,双双来美,他们怕我情绪恶劣,想带我去欧洲一游,怎奈我归心如箭!所以已决定日内即返台湾。听到这消息,我不知你是喜?是忧?是悲?是愁?因为呵,因为,我不知道你是否还欢迎我哪!

我不敢告诉你我确切的归期,万一届时你不来机场接我,我岂不会当场昏倒?所以,等待吧,说不定有一天,你的电话铃会蓦然响起,有个熟悉的声音会对你说:

“嗨!海鸥又飞回来了!”

你会高兴听到那声音吗?会吗?会吗?会吗?别告诉我,让我去猜吧!

信笔写来,竟然洋洋洒洒了,千言万语,仍然未竟万分之一!“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祝福你!爱你!想你!

是不是还是你的——

羽裳?

一气读完,俞慕槐心跳耳热,面红气喘,他捧着那沓信笺,一时间,真不敢相信这竟是事实!呆了好几分钟,他才把那签名看了又看,把那信笺读了又读,放下信纸来,他拿起信封,上面竟未署发信地址,那么,她不预备收到回信了。换言之,她可能已经回来了!

他惊跳,迅速地,他拿起电话来,拨了杨家的号码,多奇异!这一年多未使用过的号码,在他脑中仍像生了根似的,那么熟悉!接电话的是秀枝:

“啊,小姐在美国呀!先生太太也去了,是的,都还没有回来!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放下电话,他沉思片刻,跳起身来,他收好那封信,穿上夹克,走出门去了!穿过客厅的时候,他那样绽放着满面的喜悦,吹着口哨,使那在看电视的俞太太愕然地抬起头来,目送他出去。她转向俞步高:

“我们的儿子怎样了?”她问。

“似乎是春风起兮,天要晴了!”那父亲微笑地说。

俞慕槐骑上了摩托车,没有穿雨衣,他冒着那濛濛的雨雾,向街头飞驰而去。雨雾扑打着他的面颊,他迎着雨,哼着歌,轻松地驾着车子,如同飞驰在高高的云端。

于是,有这么一天。

下午,在一班来自日本的飞机上,杨羽裳和她的父母,杂在一大群旅客中,走下了飞机,穿过广场,来到验关室。经过了检疫、验关、查护照……各种手续,他们走出了验关室。羽裳走在最前面,她的父母在后面照顾着行李。一出了验关室,来到那松山机场的大厅中,她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多熟悉的地方!她已归来!从此,该憩息下那飞倦了的翅膀,好好地休息。只是呵,只是,谁能给她一个小小的安乐窝?

一个人影蓦然间拦在她的前面,有个熟悉的声音,低沉地、喑哑地、安静地对她说:

“小姐,我能不能帮你提化妆箱?”

她倏然抬起头来,接触到一对黑黝黝的、亮晶晶的、深切切的眸子。她怔了,想笑,泪却涌进了眼眶,她咬咬嘴唇,低声地说:

“你怎么知道……”

“自从收到信以后,我每天到机场来查乘客名单,这并不难,我是记者,不是吗?”

泪在她眼中滚动,笑却在她唇边浮动。

“但是……我们是从日本来的。”

“我知道,”他点点头,“你们在日本停留了四十八小时。”

“啊,”她低呼,“你调查得真清楚!”

“我不能让你在机场昏倒。不是吗?”

“但是,”她深深呼吸,“我已经快昏倒了呢!”

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腰,俯视她的眼睛:

“如果我现在吻你,”他一本正经地说,“不知道会不会被警察判为妨害风化?”

“这儿是飞机场,不是吗?”她说。

“对了!”他的手圈住了她,当着无数人的面前,他的唇压上了她的。

后面,杨承斌伸长了脖子,到处找着女儿,嘴里一面乱七八糟地嚷着:

“羽裳哪儿去了?怎么一转眼,这孩子就不见了?羽裳呢?羽裳呢?”

杨太太狠命地捏了他一把,含着泪说:

“你安静些吧!她迷不了路,这么二十几年来,她才第一次找着了家,认得了方向,你别去干涉她吧!”

杨承斌愕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