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第3/4页)

那人装作很熟的样子,以手用力压在无惨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的肩上,笑着展开了桧扇,状作风雅地呵呵直笑。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我好担心啊。”那人用着几乎是幸灾乐祸的口气,说着恶意同情的话。他故意扇扇凉风,吹到他身上:“看起来就快要死了。”

身边的侍从见主子带的好头,都附和着他一起笑了出来。

就在这时候,那个总是笑着的少女,就像是一道影子一样,从牛车里拿着以前摆脱宅邸里木匠做的板凳,向那几个嘻嘻哈哈的人背后挥舞了下去。

这一下突然袭击,打的那几个人是一个措手不及。

“你才要死了呢!你全家都死绝!”

她就像是守护后院里那几株小白菜一样,抄着板凳把他们砸的宛若鸟兽散,场面一时颇为滑稽。

产屋敷无惨靠在他们视线盲区的角落里,快意地流露出了恶毒的笑容。

果然,这几个人毕竟是男人,反应过来以后的暴怒不是一个普通少女能够承受的起的。其中有一个侍从似乎是学过一些剑术,几下子就制服了她,之后便是劈头盖脸地殴打。

那个小贵族一开始还有点迟疑,怕是什么贵女,打错了可不好交代。可很快他就知道了她不过是一介侍女,是个连姓氏都没有的贱民。

他就这么看着,直到神社后院来了源氏的少爷,喝退了这群人。

那也是无惨第一次见到源氏的阴阳师,天皇那里降格下来的皇子,源博雅。对方风光霁月,仿佛逐云踏月而来一般,手扶逐日弓,腰悬羽林箭,看上去就和他这样奄奄一息的人完全不同。

那时候他是怎么想的呢?

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惨叫似乎要比生机勃勃的笑声,要更能抚平他心头的暴虐,让他获得一种莫须有的无上快感,就好像他也能够做到之前做不到的事。

他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

……

血污自额头流下,无惨的眼角瞥到那个用着他下弦一身体的人,抱着同样是叛徒的珠世左躲右闪,躲过了他的袭击,担忧地问她疼不疼。

鬼王的心头划过一丝说不出的怒意。

这一切都不对劲,这不应该!

为什么他苦苦花费千年搜寻,都找不到青色彼岸花?

他想起来了以前,他就是这样嫉妒,嫉妒她拥有自己没有的东西,嫉妒她的健康,嫉妒她的生机勃勃,嫉妒她的快乐。于是,他便不知多少次,用这样迂回曲折的恶毒手段,心想,要把她变得和自己一样。

无惨手里捧着那本她写出来的小说。

故事都是反的。真实的过去与故事完全相反,少爷身缠重病卧床不起,侍女从来没有躲过少爷的陷害,少爷也没有获得救赎,最后的结局也差劲到极致。

他把书丢进烧着火的壁炉里。

“月彦先生,怎么了吗?”

他那位名义上的未婚妻,走到了无惨的身后。看到未婚夫手里拿着那本被烧了一半的小说,指腹上还沾着没有擦干净的黑灰,她惊讶地以手捂嘴:“您的手没事吧?这书烧了就烧了,再买便是。”

无惨垂下眼,遮住了红梅色的昳丽双眸。

“没什么。”他淡淡地说。

……

鬼舞辻无惨连血都顾不得擦,他就是说不出的愤怒,为什么他想要的东西总是得不到?他苦苦追寻的东西总是与他擦肩而过?!

他倒还不如不消除她的记忆。

千年前,她不知好歹、不知感恩地拒绝了自己所给予的大量血液。那时候他也想补偿她一下,就想着多分给她一些血,再消除她的记忆,这样她也就不会再为之前的事情不愉快了。

可她居然死了。

真是没用!

为什么不能再坚持一下,为什么这么脆弱?!

——

“我来猜猜看吧,无惨。”产屋敷耀哉气若悬丝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屋子里,就像是一支快要燃烧殆尽的蜡烛:“我能猜到,你在想什么。”

“你正在做着一场……”

“永生不灭的梦……”

鬼舞辻无惨看着产屋敷耀哉。

这个曾经也是他用过的姓氏的族人后代,病的快要死去的产屋敷家主,对他怜悯地笑着,然后说出了宛如诅咒一般的话语。

“无惨,你的梦想,永远都……不会实现。”

——

他的面部被滚烫的光线射穿。

无惨看到一个手里拿着像是热带水果的金发青年,忽然微微抬起脸,对他露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嘲讽笑容。还不待细想,他就被一阵无法言喻的巨力,狠狠击打到了身上,将自己引以为傲的强健躯体,给击打到千疮百孔。

“Gold Experience Requiem。”

就在这一刻,时空就好像凝固静止了一般。

鬼舞辻无惨漂浮在空中,所有的线条在他眼中分崩离析,然后重新组建成了千年前,持明院家那个狭小的宅邸,那个他曾经几次梦回的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