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卷 《卞唐繁花》(上)(第2/6页)
哦对了,差点忘了说,我是一个瘸子,也不算很瘸,顶多是半瘸,只是走起路来拐了拐。不过医官说我这种情况可能会随着年纪的成长而越演越烈,我对他将这么一个残酷的事实告诉我这样一个小孩子的不善良行为表示很愤怒。所以我决定无视他的话,并把他所说的一切都当成一个屁,照样开心的过我自己的日子。
宫里的日子其实并没有外面小说家们说的那么凄惨,什么争宠宫斗下毒堕胎,那都是外面那些吃不着葡萄的人嫉妒我们而不负责任造的谣。实际上除了偶尔有宫女太监姑姑们因为几句口角互骂几声互挠两下,宫里的日子还是很太平安逸的。我每天有吃有喝,没有工作,生活轻松,过的着实开心。宫人们也因为自己没法生小孩,便对我这个宫里面唯一一个属于低层大众的孩子格外友爱,我也因此有了很多的大娘二娘三爹五爹。
从这一点上来说,我的人缘要比芙公主好得多。也许是因为曾经亲眼见证过战争的原因,她总是格外敏感,经常会在夜里惊醒,大哭着说梦到了母亲父亲爷爷奶奶云云,并且总是会觉得某某某因为她没有背景靠山而瞧不起她进而伺候不周言语轻慢。我记得有一次,我九爹和十二爹到宓荷居清理池塘,九爹见我一拐一拐的跟在旁边,就赶我回去,说:“小孩子家家的离水池远点,这池塘边滑的很。”
当时芙公主刚巧路过,闻言便红了眼睛,我屁颠颠的跟过去,便见她站在茂密的梧桐树下,穿着一身嫩绿色的小裙子,眼泪汪汪的低着头。我去问她怎么了,她跟我说清理水池的公公说池塘岸边太滑,不就是嫌那里杂草长得茂盛,这些杂草都是卑贱的东西,本不该生在皇宫里,便和她一样,都是名不正言不顺,该被清理的。
我当时还太小了,实在无法理解她是怎么由一句话联想到这上面的,便不耻下问的去问我十二爹。我十二爹听了之后表示很愤怒,还说再也不去给她清理池塘了。
但是他终归也只是说说罢了,芙公主总说自己没靠山,但其实她的靠山是很硬很硬的,一个是洛王爷,一个就是太子。而这两个人一个背后代表着皇后,一个代表着皇帝,谁敢说她靠山不硬,估计也就她自己敢说。
宫里只有这三个年龄相仿的孩子,感情自然就很好。当然,我是不能包括在内的。
只是从一个小孩的角度来看,我始终不觉得洛王和太子真的有外面表现出来的那么老友。皇后不喜欢太子,这一点连宫里的狗都知道,这几个人之间的那点故事大家也是心照不宣。太子打小就聪明,听二娘说他刚会爬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往刚会走的洛王鞋里放石头了,对于这一点我十分钦佩,我是到了会走的时候才想到往打我的十二爹凳子上摆钉子。
我和太子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我四岁那年,太子七岁,洛王八岁。我抱着我十二爹给我的小兔在御花园玩,太子和洛王带着一群小太监玩骑马打仗,路过此处便要抢我的兔子。四岁时的我还是很公平公正的,完全没有因为皇后执掌后宫便屈服于洛王的淫威之下,眼见太子唇红齿白笑眼弯弯长得实在好看,便要把兔子给他。洛王于是便怒了,抢过兔子一把摔在石头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太子的面子登时挂不住,上前便要动手。鉴于马上就要到了早课的时间,两人约好晚上再战,地点就是此处。
于是晚上我也受邀一同观战,芙公主也跟着太子和洛王微服而来,和我一起皎洁的月光之下看这场即将展开的残忍肉搏。然而我的情绪还没酝酿起来这场战争就被草草打断了,皇后穿着酒红色的华服带着一众宫人站在那里,满脸寒霜的看着洛王,沉声说道:“我的话你都当成耳旁风了是不是?”
洛王低着头不说话,手心处红肿一片,有一丝丝血星渗出来。皇后终究不忍,拿起他的手,从襟口抽出锦帕一点点擦拭着,问道:“疼不疼?”
洛王抿着嘴摇了摇头,皇后见了终于不忍再训斥他,拉着他的手道:“跟我回宫去。”
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对旁边的宫女说:“送太子回宫,今晚太子宫内所有的值班宫人都重打二十大板。”
她声音冷冰冰的,至始至终连眼尾都没扫太子一眼,说完这番话拉着洛王便走了。芙公主在原地踟蹰了片刻,也追着洛王走了,那名宫人一溜小跑来到太子身边,一幅要吓昏过去的样子喊道:“呀!太子,您的膝盖伤了,这都流血了,奴婢马上去找医官。”
太子当时穿着一身松绿色的小袍子,还没园子里的花高,一张小脸脏兮兮的,眼睛却亮的像星星。他歪歪扭扭的坐在地上,望着皇后和洛王的背影,默默的愣了好久,随即满不在乎的推开前来扶他的宫人,自顾自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斜着眉说道:“瞅你吓的那样子,这是红药水,本太子自己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