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江新月进去时,就看见他沉默地……(第2/2页)
——就当成砚青还活着。
又或者说被记住,本身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活着。
喝到后来,里面的两个男人彻底醉了。裴延年稍微还有点意识,扶着问山靠在柱子旁休息,自己则是在蒲团前跪了一整夜。
第二日,两个人便为砚青送葬。
按照砚青的意思,他就葬在嘉应城外的无相坡。在那里朝东眺望,能看到一整个嘉应城。
江新月同样也去了。
下山的时候,她的手便被人用力的握住。
她侧转身体,能看见男人清瘦的下颌,便将手反握回去。
裴延年休息了几日,就重新开始忙碌。
期间,他同裴策洲碰了碰面,两个人将自己知道的消息简单地交代,了解一下大概的局势。
也许是他们两个人演戏演得太过逼真,前朝反贼谋逆时,就立即有人在他面前苦口婆心地劝说。这倒不是劝他谋反,而是希望他能在支援的时候能耽误一点时间。
“行军路上原本就可能发生各式各样的意外,哪个州城下了一场大雨,又或者是赶路时车轴坏了,耽搁上几日又会有何人去细究?”程前华情真意切,就差将自己的心肝掏出来给他看。
“可就是这么几日,嘉应城必定告破。到时候你带着大军赶到,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高官厚禄唾手可得,你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裴策洲冷脸,“他是我亲叔叔,我看不惯他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他送死。”
程前华莫名笑了声,却没有反驳,之后也一直没有停止过劝说。
裴策洲的言辞从最开始的愤然反驳,开始逐渐动摇,最后主动询问道:“朝中武将并不在少数,比我有能力、有经验者不在少数,怎么就确定我能领兵奔救?”
程前华拍了拍他的肩膀,挑眉道:“自然有法子,你便静候佳音。”
裴策洲同裴延年道:“从这程前华条线抓住了一批林太傅在朝中布局多年的暗线,这条暗线上的人看着不太起眼,却都是握有实权的位置。当年我裴家出事,中间便有林太傅的手笔。这次将这些人一网打尽,林太傅才被逼得匆匆起事,被抓住漏洞一路退到礼州。”
“林太傅人呢。”
“死了。”
裴策洲忽然抬起头,朝着裴延年笑了下。只是那笑容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更接近于是哭泣。
“小叔,我想问问,我娘是否还同林太傅有来往?”
裴延年没出声,他的笑容就僵在脸上,问了这段时间他一直怀疑却不敢肯定的问题。“她……是不是没有得疯病?”
裴延年迟疑片刻,斩钉截铁道:“没有。”
裴策洲这段时间成长很多,少年眉目坚毅,带着锐气,有了点父亲裴清安的影子。听到裴延年的这句话之后,他没能忍住,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意气风发的少年弯下自己的身子,任由眼泪浸没到指缝中,低声嘶吼着。
“她有!程前华最后一次找我时,我在清水冲。可事先,只有她一人知道我会去那里!”
裴策洲一开始只是怀疑,毕竟他娘亲的状态实在不像正常人,总不至于镇国公府真多人都没察觉到她是在伪装。可他赶往青州时,他娘亲突然病了,发了疯要往水里跳,他折返回府耽搁了进城,导致比预计的行程晚上一两日。
就如同程前华所说的那般,延误几日算不得什么,简直是无可指摘。
可他心里却清楚,延误上一日,小叔的风险就会多增一分。至于城破,又有什么关系呢?青州破了还有胶州,胶州破了还有赣州,叛军已溃逃至礼州总不会有翻身的余地。
而他所带的援军会犹如神兵天降,收复战场,在她殚精竭虑的算计下,踏着他亲叔叔和万千民众的尸体,继承镇国公府所有的荣耀与光辉。
裴策洲看得越清楚,就越加悲愤。
甚至砚青的死,也有他娘亲和他的一份。
这让他如何面对小叔,如何面对死去的众将士,又如何面对嘉应城无辜死去的百姓……又叫他如何面对她?
牙齿错位发出咯吱作响的声音,裴策洲蜷缩着身体基近本能地抽搐着。
从那日过后,裴策洲就直接住在营帐中,几乎不要命地干活。
是赎罪,也是为邵氏挣来一丝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