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我还很喜欢旅游。”闻书玉说,“将来有机会,我想全世界到处走走。”
裴将臣忽而用字正腔圆的华语说了一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闻书玉怔了一下。
“怎么?”裴将臣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会华语。”
“没想到您说得这么好。”
裴将臣得意,继续用标准的华语说:“小时候,妈妈教我背了很多古诗词。‘鹅鹅鹅,曲颈向天歌。’‘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就这一类。”
“太厉害了!”闻书玉像任何一个听到老外说中文的人一样,发出过誉的赞叹。
他紧接着又想到了一处:“所以,您其实是发得出‘刘ber’这个音的,对吧?”
“……”裴将臣面无表情。
隔壁桌的刘波儿:“……”
闻书玉一击即中,哈哈笑起来。
裴将臣也笑着,顺势握住了闻书玉的手。
闻书玉的笑声倏然一停。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交叠的手上。
裴将臣神色自若,仿佛这个动作由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男人做出来,再正常自然不过。
闻书玉试图抽出手,却被裴将臣牢牢握住。
“这算不算我们的第一次约会?”裴将臣轻声问。
闻书玉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没有回答。
“不论对你来说算不算,”裴将臣说,“对我来说,算。”
闻书玉依旧不语。
“书玉,别走,好吗?”裴将臣低声恳求,那细微的、近乎呓语的话语似大提琴的低鸣,震动着闻书玉的心弦。
“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你还喜欢我。而我也真的很舍不得你。”
青年的拇指轻柔地摩挲着闻书玉光洁的手背。
指腹的薄茧擦出丝丝缕缕的刺麻,如春雨里疯长的蔓藤顺着手臂一路上窜,开始缠绕着这具身躯。
“我已经习惯生活里有你了,每天不看见你就不自在。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我和你之间……我们的事……”
闻书玉紧闭了一下眼,用力抽出了手。
再睁开眼时,意乱情迷只是错觉,清明的目光里只有专业的冷静。
“您该动身回大使馆了,臣少。您还需要换衣服和做造型。不然就赶不上王宫的欢迎晚宴了。”
裴将臣定定地看了闻书玉片刻,也将手收了回去。
柔情如潮水褪去,露出冷硬嶙峋的礁石。
空气中一丝丝还未消散殆尽的缱绻情愫,如来不及随海浪撤退的鱼,在沙滩上垂死挣扎。
裴将臣整了整西装,站了起来。
附近三桌的客人也立刻唰地起立,严阵以待,簇拥着裴将臣朝外走——他们都是伪装成客人的特勤。
这阵仗实在气势滔滔,周围的客人都不禁侧目。
黑色镜片修饰着他硬朗、紧绷着的面容,也掩饰住了他脸上的挫败之色。
在这个时候,裴将臣还觉得被闻书玉拒绝,以及自己不得不和杀父仇人共进晚餐已是人生的低谷。
他全然不知道,在他从政生涯里的第一次国事访问中,竟会埋藏一场凶险万分的插曲。
这个插曲,让裴将臣和闻书玉的整个人生轨迹再一次被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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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小时后——
贡林西南方向公海上的一处无名岛屿。
灼灼烈日也无法穿透茂密的树林,海浪和风都被死火山和树丛挡在了外面。但密林之中有另外一种声音。
激烈的交火声!
子弹在树林中交织成网,树皮飞溅,男人们大声叱喝。突然一枚手榴弹爆炸,强劲的冲击波下树摇山撼,众人的耳膜嗡地一阵响。
裴将臣扛着一支AK,不断借助树木遮挡,一边射击一边前进。
他所受的艰苦训练在这一刻给与了他回报。他敏捷矫健,又稳重扎实,步步挺进,俨然是己方战斗人员的领队。
对方一名武装人员抵挡不住,转身逃跑,被裴将臣数发子弹放倒。
“掩护!”
裴将臣一声大喝,冲向那名武装分子,把他拖到一株树后。
“闻书玉在哪里?那个被你们抓走的男人,在哪里?”裴将臣抓着男子大声质问。
那男子重伤却未死,痛苦地呻吟,伤口血流如注。
“回答我!”裴将臣咆哮,一把用力掐住男人的伤口。
男子惨叫着,身躯巨震,用马里语说了一串话。
裴将臣对马里语很生疏,只大概听懂了“他”、“山上”、“树林里”几个词。
“他朝山上跑了?喂!问你呢!”
可男子双目涣散,渐渐不再动弹。
裴将臣按住他的脉搏,感觉到脉动飞快弱了下去。这人失血太多,没救了。
“臣少!”刘波的声音从耳麦里传出,“对方在撤了。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