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纳妾(第2/3页)
近处,十余位绣娘赶制的喜服平铺在美人榻上,一旁放置了沉甸甸的金冠,还有据说是先皇赏赐的长命锁,却也不知能否变卖?
她旋即摇摇头,暗骂自己如今掉进了钱眼里。再环视四周,满目大金大红,令人不由得生出一丝恍惚。
宋吟怔怔地想——
我要成婚了?
似乎有些高兴,又似乎有些惆怅。
如同在街市撞见有情人眉来眼去,虽事不关己,难免受到感染,忍不住跟着扬唇笑起。更何况府中上下都聚着一团喜气,她又如何能丝毫不受触动。
也罢,索性卫辞身心干净,便当与他结一段缘。
放在后世,结婚十次八次也并非稀罕事,她又不必将此视为终点,更不必在能力不及的时候过分思虑,平添烦恼。
“叩叩——”
香茗端着甜粥进屋,见她立着发呆,关切地问:“可是爆竹声将您闹醒了。”
宋吟抻了抻懒腰:“不妨事。”
纳妾的优点便是,她不必天蒙蒙亮就梳妆打扮,再迎亲游街,还需走一系列繁杂的仪式,而后枯坐至晚间。
乐得清闲。
听闻卫父卫母今日亦是来了,但卫辞专程吩咐过,任何人不得入院内打扰,她所在一方天地僻静得如同世外桃源。
香茗伺候着用过膳,将宋吟带去偏房,说是专门存放嫁妆与聘礼的屋子。
满满当当的方正木箱,被红绫卷裹成喜庆模样,她甚至难以用肉眼清点明白。
“这是礼簿。”
香茗由衷为她感到开心,眼睛弯成了月牙,“一份是聘礼,一份是嫁妆,按习俗是要挑夫担着游街,沿途洒些喜糖,公子掺了半数金锞子,今儿一路都是祝您平安喜乐的声音呢。”
宋吟接过来一瞧,足足有两米长,从珠宝首饰到绫罗绸缎,应有尽有,还含着她瞧中的两间铺子的房契。
礼簿不比金物,可拿在手中,她莫名觉得沉得慌,连心口都被拉扯着往下坠。
香茗急忙替她收起来,递上方帕:“您别哭啊。”
宋吟眨眨眼,浓长睫毛已变得湿漉漉,红绫被切割成小小方块,占据她有限的视野。
她轻轻“呀”一声:“我哭了?”
难怪不曾觉出痛苦,原来竟是感动么。
在举目无亲的大令朝,卫辞似是从天而降,解救她于水火。若刻意不去想以后,他的确爱她护她,胜过任何一人。
宋吟捂上胸口,感受绵软之下“砰砰”跳动的陌生频率,片刻后,破涕为笑。
……
一阵轰天响的鞭炮声过去,前院筵席开始。卫辞身着红袍,愈发丰神俊朗,活似一樽添了颜色的玉面神像。
与此同时,喜婆携人来到主院,为宋吟梳妆。
她无亲眷,卫辞请来族里一位德高望重的婆婆,轻梳乌发,口中念着祝福: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
屋内骤然涌进如此多的面善的人,宋吟有些不知所措,方要唤香茗过来,却自铜镜中瞧见一身着浅紫色纱衣的女子。
正是杨胜月。
她登时有些鼻酸,忍着泪:“你何时来的?怎么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
“我也刚来。”杨胜月欢畅地笑了笑,“小侯爷亲自下的请柬,可把我和八郎吓坏了,八郎如今在前院同贵人们闲谈,小侯爷请我来陪陪你。”
的确是请。
卫辞昨夜寻到宋八郎如今暂住的小巷,道是希望借一借杨四姑娘,他半点架子也无,只说宋吟在京中无熟识,有意请杨胜月陪她一齐坐等散席。
宋吟百感交集,怔忪道:“他有心了。”
待伺候她穿好嫁衣,被衾下铺满红枣与花生,众人安静退去,只余了杨胜月一个。
热热闹闹的鼓点经夜风一吹,缥缈朦胧,宋吟侧耳听了会儿,眉间含笑:“小月,你过得好吗?”
杨胜月顿了顿,移开眼,答非所问道:“我想家了,想在锦州的双亲还有兄长。”
京中人才辈出,宋八郎虽于地方美名远播,可一头扎进学子窝,便并不显得出挑。
再者,宋、杨两家不缺钱财,可京城望族比比皆是,高门子弟中,既有学识又腰缠万贯的,不在少数,是以优势全无。
入京一月,杨胜月见惯了贵女冷眼,偶尔夜里辗转难眠,总是忆起当初自己奚落宋吟的一幕。
“吟吟。”杨胜月眼中水雾弥漫,郑重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还放在心上。”宋吟撅起唇,一副并无所谓的样子,“话说,我预备开间成衣铺,就在揽星街上,你若不愿闲着,与我一起打理铺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