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流言。(第3/5页)
查询王府内帷记录,省亲出发前日,邺王宿在王妃处,日子却也对得上。
在流言蜚语中出生的嫡次子,便是萧挽风。
萧挽风坐在旁边,深黑色的眼睛凝在纸上,看谢明裳写给谢崇山的家书。
“我父亲从未给我写过家书。当然,我也从未给他写过。”
“你母亲呢。”谢明裳边写边问,“母亲没给你写过家书吗?”
母亲留下的印象太过久远,萧挽风回想了好一阵:
“我六岁时,母亲病重过世。过世前油灯尽枯,无力写家书。”
瘦成只剩一把骨头。临终前还在声声地喊,阿折,唤你父亲来。临死之前,其言也善,我要告诉你父亲,你是他的亲生子嗣,要他信我……
邺王当然不不会来。
他在外头寻欢作乐,王妃过世两天后才一脸不耐烦地踏进灵堂。
他兄长,邺王世子,当时已十岁了,知晓世态炎凉。
亦步亦趋地跟随父王身后,学父王模样,一脸嫌弃地站在母亲灵前,敷衍上香。
父子两人极为相似的嫌弃神色,落在六岁的幼子眼里,留下终生磨灭不去的记忆。
“我更嫌弃他们。”萧挽风神色淡淡地道,“灵牌放地下,一年祭祀一回,对得起他们了。”
谢明裳不作声地听完,低头继续写信。
把家信洋洋洒洒写完,封进信封,揉着手腕随意往后一靠。萧挽风果然从身后把她抱在怀里。
谢明裳仰起头,抬手抚摸男人轮廓锐利的下颌。
“人死如灯灭,挽风。他们的灯早灭了,你这大活人和死人继续计较,无甚意思。”
萧挽风回应得漫不在意,“早淡忘了。”
谢明裳嗤地笑了。“早淡忘了,还专门把牌位放地下,和死人较劲,存心不让他们好过?”
“等黄花梨大床挪回晴风院,地下牌位移出,我们两个一起,给你父兄坦坦荡荡上柱香罢。香火散尽,随便往哪里一塞,你也就淡忘了他们。”
萧挽风露出触动神色,目光转向屋里,对着密室入口方向,凝视良久。
心田积淤多年的堰塞处,无声无息松动开少许。
他颔首应下:“好。”
午后,一道轻骑飞奔出城。携兵部的最新调令,外加谢家几封家信,六百里急传出京,直奔黄河以北、不定河方向而去。
——
黄河渡口以北,百二十里。
寒风呼啸,蒿草茫茫。
不定河支流纵横,从这片丘陵平原蜿蜒而过。
天入初冬,水面夜间结起一层薄冰,又在阳光下破碎。大块的尖锐碎冰随涛涛河水翻滚而下,光芒反射耀眼。
河边临时驻扎地,披甲兵士结成队列,刀枪剑戟齐备。许多双满怀恶意的眼睛,无声注视今日的不速之客。
“谢帅,稀客啊。”成列卫士尽头的大片沙地中央,木椅独坐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壮年男子,“如何也料想不到,本王和谢帅竟会有结盟之日。”
谢崇山须发斑白,肩头落霜,风尘仆仆。身后只带耿老虎一名亲兵,两人都被捆缚双手,面无表情,沿着成列卫士往前走去。
京城信使手捧天子血书,战战兢兢跟在最后。
谢崇山道:“辽东王,你手下残兵,还有万余人?”
沙地中独坐的中年男子,正是今年征战不休的老对头,辽东王。
辽东王呵呵地笑:“没法子,谢帅之前追击得太狠,打得几乎全军覆没。好在本王在辽东经营多年,新招来不少儿郎。”
“如今你我皆奉天子血书,化敌为友,同讨逆党……呵呵,之前的旧事不提了。谢帅上前来详说?”
辽东王注视的目光满怀恶意。
一代名将,曾领兵追索得他狼狈不堪,此刻单枪匹马站在面前,身后只跟随一名老亲兵,一名京城信使。
只要一声令下,即可人头落地,车裂炮烙,五马分尸,砍成肉酱……随意处置。
辽东王满意地大笑起来:“谢帅对奉德天子的忠心,本王看见了。一封天子血书,召谢帅来本王面前。化敌为友,同讨逆党。谢帅,以后我们是同路人了——”
谢崇山冷冷道:“哪个和你这贼逆化敌为友,同讨逆党?天子血书何在!”
气氛僵硬起来。跟随谢崇山的信使急忙上前两步,左右说和。
“谢帅,谢帅!稍安勿躁。天子确实有一封血书,送给辽东王。”
又急忙对辽东王讨好道:“谢帅已奉天子命,只身前来贵地
接洽,诚意十足。辽东王还不快快奉出天子血书,共议大事?”
辽东王笑说:“先拿你们的血书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