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第3/4页)

他听说众蛟唾骂他的同时,却也被群龙更加戒备地管束起来。甚至蓬莱对外封锁了消息,画鳞的存在无人所致,大量的蛟也被驱逐,生怕蛟中再有一只画鳞这样的怪物诞生。

但这也让蓬莱的防备更加薄弱,群龙们的势力被自己削弱。

他天生混沌,在暗无天日的囚禁之中,只有恐惧、野心、愤恨在增长,他有时觉得自己像是没有开蒙的野兽,只要能活下来,他什么善恶都不知晓不在乎;有时他又会感觉到清醒的痛苦,仿佛是那只被他吞掉的幼龙还在他体内哭泣,他恍惚间都在惊愕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那时还不知道,吃下的东西都会成为它的一部分,影响着他的神智与思维。

而且随着腹中开始孵化这枚龙蛋,它汲取他的温度和灵力,他只感觉无比的饥饿,而那些关押他的蛟又将他的暴食视作罪孽,认为让他陷入饥饿反而能排空污秽,滋养龙蛋,只给他一些滋补的灵露仙草。

这些蛟怎么能理解他常年吞食的欲望,他饿得几乎是抠着囚牢的石块在果腹。

终于有一天,群龙内讧到了一定地步,魔域而来的蜃龙击穿了蓬莱的底部,在几乎让蓬莱垮塌近半的同时,也放出了画鳞——

准确说不是放出,而是掠走了它。

很显然魔化的蜃龙也想要那颗近两百年的唯一一枚龙蛋。

它将画鳞带回魔域,将他当做战利品一般拴在座下,既要他吞吃那些妖魔敌人,也时不时会避开他的腹部对他暴力相向。显然不论是什么立场的龙,都对他拿着龙蛋当人质的罪行不可原谅……

蜃龙更加阴晴不定,它有时会挖下画鳞的眼睛,却又逼迫他吃下几十只魔物的眼睛,看着他眼睛慢慢长出来的时候,又给他眼眶里塞了爆竹;它有时会问他想不想要鳞片,他要是摇头便会被扒下半身皮,它要是点头,就会被身上插满瓷片。

他不理解,却在蜃龙的取乐中,看到周围人恐惧的目光。

他混沌的心里升起思绪:啊……原来只要这样做,其他人都会恐惧它。

画鳞不知道自己被迫吃下了多少魔物,但他隐隐感觉这是蜃龙故意的。蜃龙可能希望未来诞生的那条幼龙,是和它一样的魔龙……

画鳞甚至已经分不清,在凡界和在魔域的囚禁,哪个更好,在蓬莱他饿的几乎要发疯,却没有人会多管他多看他;在这里他能吃到呕吐,却要面对蜃龙的阴晴不定与羞辱。

那些吞吃下的魔物让他头脑时不时陷入混乱和疯狂,却也带来更残忍更本能的念头:

他只是想活下来,为什么这些龙能这样对待他?只要他吃下一条成年的龙,他就可以跻身他们之中,他就可以居住在蓬莱山顶,他就可以也这样羞辱别的蛟,让他们恐惧和颤抖!

他为什么不能想尽办法,让龙彼此内斗,让凡人把龙当做盘中餐,让龙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或许他腹中的那枚龙蛋也给了他机会,它十几年未有动静,也延长了他的生命,在这些年画鳞一直在努力成为蜃龙的近臣,也偷偷幻化成他吃掉的修仙者,偷偷遛入凡界挑拨离间——

终于,这场旷日之战到来。

画鳞知道自己不是缔造这一切的人,但他也是推波助澜者。

此刻计划达成,画鳞在山坡上微微昂起头,他遮掩着自己的腹部,对那些看起来鳞片花色花里胡哨的蛟道:“然后呢?我怎么听到天雷的声音停止了?”

其余几只蛟面面相觑:“受伤的应龙突然施法,以命为注,在空中撕开一道裂缝,与仅剩下的几只龙进入了那道缝隙离去了。恐怕……”

“恐怕这世上已经没有了一只龙。”

这几只蛟面上也露出几分茫然,它们对龙的怨恨其实根源还是对弱肉强食的恐惧。毕竟群龙之中也不乏内斗,那些弱小的龙也遭遇过割角、吞吃之类的事。

它们如此广泛地怨恨着群龙,以至于如今天地间都没有一条龙了……它们也渐渐有些回过味来,心头空荡荡的。

忽然其中一条花蛟眼尖地发现了画鳞的腹部,惊愕道:“画鳞,你——”

几只蛟转过头来,面露惊愕之色。

难不成这天地中最后一条龙,就在背后撺掇策划了这场夷海之灾混战的蛟肚子里?!

“应该没有除此之外的龙蛋了……”几只蛟对视一眼,有人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庆幸,有的则忧心忡忡:“近两百年已经没有龙蛋,画鳞大人,你腹中的是谁的蛋?”

画鳞知道它们在庆幸什么。

绝大部分的蛟还是相当崇拜真龙,以能伴着真龙翱翔天际,居住蓬莱为荣。甚至这些加入他阵营的蛟,并不是真的想让群龙死绝,他们只是希望龙如果能变得弱小、能变得稀少,是不是就会更依赖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