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第5/6页)
天下何人不惮她,她惧天下何人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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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也在过腊八。
皇帝听说含灵来了,特命御膳房再进一盅八宝豆粥,和颜悦色地让她尝尝。
皇帝如此沉得住气,反让谢澜安有些意外,如此一来,她便不好先提这事了。
宫娥接过她解下的外氅,谢澜安没坐下,站在地心端盏尝了一口粥。
宫里的御膳确有独到之处,这粥煮得稠而不烂,和家里是两样味道。
陈勍嘴角吟出一点笑意,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吃御前的东西。
待她放下银匙,皇帝望着那张清丽冷绝的容颜,才不急不徐道:
“含灵放心,我识得真伪。你这边费心搜集王家罪证,那边就冒出个邪石妖字,还能是何缘故,自是王氏的金蝉脱壳之计。”
“陛下宸心慧断,臣感激不尽。”谢澜安拜了拜,“王氏专擅朝政多年,敢如此玩弄圣心,实是目无君主。臣一身之清白不要紧,却不忍见天威遭人践踏。”
“是了,不日便是新年,难道这种倚老卖老的人,还要留到过年吗?”陈勍顺着她的话说。
陈勍不傻,正因他不傻,才会对拿他当三岁小儿哄的奇石之说恨得牙痒。“然王翱守府不出,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谢澜安隐约动了下唇角,“臣以为,真病假病,派御医看一看便知道了。”
“甚好。”
“……娘娘,窗边风冷,陛下方才说了会回来陪娘娘的,您还是莫站着吹风,保重龙胎要紧。”
永宁宫的大宫女走到倚窗相望的成蓉蓉身边,轻声劝说。
七个月的身子已经很重了,成蓉蓉脸颊有些浮肿。她婉顺地点了点头,离开窗边。
从侯府陪嫁来的宝兴却忍不住道:“陛下陪娘娘用膳到一半,一听说谢大人进宫,便急匆匆到前殿去了……之前,还几次让娘娘请谢大人入宫说话,陛下是不是……”
“住口。”成蓉蓉吓了一跳,“怎可妄议圣上?谢大人虽为女子身,却是外臣,也不是你等能非议的。”
可虽是外臣,却也是女子身。
成蓉蓉说完,仿佛自己都不能尽信,捂着隆起的肚子,失神地蹙低双眉。
前殿暖阁,议定对策后准备告退的谢澜安,忽听陈勍问:“含灵,你会永远辅佐朕,对吗?”
谢澜安回过头,看见陈勍在明窗下灼如春色的隽秀笑容。
她顿了下,少年看似持重,其实对于这女主之说,内心也并非毫无动摇吧。
谢澜安回以无懈可击的笑容:“自然,陛下圭壁金璋,天资绝异,谢含灵非明主不佐。此誓南淮北洛共鉴,矢志不毁。”
甚好。陈勍看着谢澜安走出暖阁,她和王翱老儿到底是不同,王翱从未将他这个乳臭小儿真正放在眼里,谢含灵却至少愿意演出十分的忠贞,让他放心。
当日,宫中向丞相府赏下节礼,并遣了一名御医去诊治丞相的“病情”。
如若察出他是装病,便为欺君,可若拦着不让诊脉,又是抗旨。
好在这名韦医丞,正是王府秘密安插在太医署的人。王道真见是自己人,便放宽了心。
韦太医装模作样地为王翱听了听脉,便道:“老丞相确患重症在身,这是卒中(*中风)之兆,不宜挪动见风。”
说着敷衍地在王翱手臂下了三针,便回宫复命。王道真笑悠悠地与其交换个眼色,尽在不言中。
谁料当晚,王翱突然身发高热,继而半身发硬,嘴角流涎,竟真应了卒中的症状。
而王道真自以为牢靠的那名太医署心腹,此时正两股颤颤地跪在御前。
早查出他那点猫腻的皇帝面容被宫灯映得若明若暗。他越是不语,地上的韦太医便越是心慌。
良久,陈勍开口:“既往不咎,这一桩算你功过相抵,过后便告老还乡吧。”
韦太医如蒙大赦,千恩万谢地叩首。这些年他没少做王家的眼线,也没少收丞相府的好处,可说到底天子才是捏着他性命的人。
那三针,是他祖传的断魂针,足以让王丞相余生瘫在榻上了!
等王道真在家中想明白个中关窍,后背冰冷,几欲呕血!深夜的王府乱了起来,几房亲眷子女涌到上房,哭成一团。
王翱躺在榻上,身僵难起,便溺横流,听着那哭声,艰难地咬牙吐字:“想我……纵横庙堂一世,竟被一、一黄口小儿算计……还有谢、谢……”
还有谢含灵,这毒计本就是她的主意。
既然你喜欢装病,那我只好送你一程了。
而且,她并没打算让王翱舒服地过完余下的日子。
谢澜安找来谢方麟和几个开蒙小儿,令他们背熟百里归月的中举策文,每日站在谢府门口,对着邻府的高墙大声朗诵,好给那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看轻女流的丞相大人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