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糖炒栗子(第4/5页)

自打沈娘子做出了速食汤饼,如今科考的学子们再也不带干饼了,考场里全弥漫着各色速食汤饼的味道。被风引着,浓浓地弥散至各处,耳边此起彼伏尽是嗦汤饼的声音。

谢祁也泡了一碗,与旁人的不同,他的速食汤饼是沈娘子用打磨成粉的山药混入麦粉中手拉出的山药汤饼,再下锅现炸的。

这汤饼独独他有,泡起来带着山药的清香,条形也更粗壮,更劲道爽口,久泡不烂,能吃得更饱。

沈娘子还在他的陶碗里还加了些她刚腌好的辣白菘、豕肉片,让汤底都变得更浓郁好吃了。

这样热乎乎来一碗,手脚立即便能暖和起来,透过青篷布不断涌进逼仄考号房的寒风,都好似被这满腹暖意阻隔了。

他捧着陶碗,仰头去看外头雾蒙蒙的日头,手心里正源源不断传来汤饼的热度。

不知家中现在如何了,爹去辞官了吗?家里的田地与庄子清出来了吗……他有些担忧,家中此时一定很忙乱,又想起砚书,他这几日不知是否还在沈娘子家,还是已回家去帮衬了?

或许等他出考场,家中已大变样了吧。

谢祁默默出神。

秋风萧瑟,有几片残叶沙沙地落在棚顶,投下细微的碎影。

浮影落在他眼皮上,谢祁仰头望去,只觉那些缝隙里漏下的树叶残影都有几分微不足道的美好。

他头一回能如此平凡地度过这考场三日。

这些残缺不全的秋叶之影,还莫名让他想起了沈娘子家中的老桂树,以及用那桂树开出的花做的桂花糕,他眼里望着这残叶,却仿佛闻见了馥郁的桂香,心里顿时也泛起一片宁静的沙沙声。

他默默点亮油灯,铺了新纸准备誊抄文章,谁知落笔的第一个字便写成了沈,只好又失笑地拿出书刀,将那一条裁去。

裁下的纸投入火盆中,很快便燃烬了,谢祁重新执笔,这回抄写得对了,只是心里还在想:

沈娘子正忙着囤粮备冬,又要操持铺子,只盼望她不要太辛劳了。

沈娘子说要去那御街梁家操持宴席,也不知是否顺利,但是御街何时有个姓梁的大家了?或许是新搬来的商贾吧。

沈娘子还说回头等他从考场出来,再做一次砂锅米索给他与砚书尝尝。

沈娘子……此时此刻,不知在做什么呢?

沈渺正在炒栗子。

炒着炒着,鼻子不知为何突然发痒,赶忙扭过身子去,低头打了个喷嚏。

“谁骂我呢?”

沈渺掏出手绢来擦了擦鼻子,心里嘀咕了句,继续用力翻炒锅里裹着栗子的沙子。

炒栗子不能着急,要用小火先把沙子炒热,才能下栗子,之后也没什么技巧,就是翻来覆去地炒。

唯一的难度在火候上,火大栗子就焦了,火小胳膊累断也炒不熟,得微妙地维持着中小火,才能让沙子里的栗子能受热均匀。

炒到划开的裂口像张大嘴似的裂开,露出已炒成琥珀色的栗仁,糯甜香气从砂石里溢出,那栗子便熟了。趁热用筛子去沙取栗,装进小竹筐里,吹一吹上头的沙,便能剥开直接吃了。

湘姐儿她们捡回来的栗子都是熟透了从树上掉下来的,不需要额外加糖浆,随便炒一炒便满院子都是糯糯的甜香。

若是熬了糖水再炒,虽然甜,但剥栗子的手感不太好,总觉得手脏脏的,太黏了。

炒得好,不放糖栗子一样很甜,还干净又好剥,用两只手往里一挤,炒得发脆的壳便会从裂口中碎开,再用指甲剥开,便能得到完整的栗仁了。

再整个往嘴里一塞,软糯绵密,满嘴都是热热的、粉糯的栗子香味。

吃起来也甜,当然与饴糖的甜味无关,而是栗子肉本身具有的甜。栗子本身便是高热量、高糖的食物。它的甜味已足够征服爱吃栗子之人的味蕾。

沈渺给院子里的大人孩子每人都装了一兜子,让他们当零嘴吃。

不过栗子也不能一下吃太多,容易胀气,偶尔来几颗,解解馋正好。

她做好时,栗子香已经透过柜台上方的出菜口弥漫到前头铺子里去了,那两个正埋头大口吃炒面的学子被香得耸着鼻头抬起了头四下张望,沈渺便直接给他们俩抓了一大把,送给他们吃一些。

野栗子没花钱,炒栗子的沙也是白绕的,沈渺还把炒好的栗子送给了顾婶娘、李婶娘等人,满巷子里分了一遍。

回来时她还没空手,怀里被街坊们塞得满满当当:两把顾婶娘种的大葱、李婶娘的咸鸭蛋、曾家阿奶做的腌菜心、古家阿宝送的一把这时节难得的野花……沈渺走着走着就笑了。

把花用水养起来,摆在窗台;咸鸭蛋蒸上,晚些时候,和那脆甜的腌菜心一起,就鸡丝小米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