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秦三友的秘密(第2/4页)

“我受夫人所托,孤身前往追查,发现那两人出发后不久便途径一处险滩,其中一人渡河时遇险、或许不慎遗失了信筒,便以前去寻回信筒为由沿河道独自向下游方向而去,剩下另一人继续向前穿越深山,就在快要出山时与居巢流民被困唯一一艘渡船上,却被船上一名恶疾发作的江湖高手尽数斩杀。”

“我找到的时候,所有人的尸体已被闻笛默扔进万人坑中,雨水和倒灌的河水将那个大坑淹了一半,百余具尸体烂成一摊,我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从中清理出了那名传信兵的遗体并找到这支信筒。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将信筒牢牢护在怀中,已经折断的手臂至死也没有松开。他或许仍寄希望于自己的战友能发现信筒,将消息送出去,只可惜没有人听到他的祈求,那名曾经与他同行的战友也再没有回来。”

“直到最后,将军也没有将那个逃走的传信兵的名字告诉所有人。他坚信那个传信兵只是在洪水中遇难了而非因为怯懦而逃走,不知他若是知晓那个传信兵其实一直活着会作何想。”

柳裁梧的讲述戛然而止,秦九叶发凉的指尖却仍在轻颤。

老天爷,这便是你降下的报应吗?因为多年前,秦三友是用那场滔天洪水做借口抛下战友、逃离了居巢战场的,所以多年后你便要让他淹死在冰冷的河水中。

她下意识摩挲着手里那块因为日夜贴在身上、已经磨得光亮的牌子,眼前闪过的是老秦那张被苦难摧残过的脸和永远沉默的背影。

所以阿翁……这就是你的秘密吗?这就是你总是将受苦当做全部生活的真正原因吗?

她出于本能地想要为她的阿翁再辩驳二三,她想说,普通人在生死面前都是渺小而无力的,何况秦三友这些年过得也并不好,每日都生活在煎熬中,而这天大的罪孽又怎可赖在一人头上?

但这些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如果秦三友当真便是当初那个因怯懦而逃走的传信兵,她又有什么资格替那些枉死的黑月士兵去推脱这一切呢?尽管心底不愿承认,但她其实已经隐隐相信这一切,相信秦三友曾有一段蒙尘的过往,而她或许也来自一个遥远而不祥的远方。

她的头无力垂下,口中只能喃喃重复着那个自己熟知的秦三友,试图将对方的形象描摹清晰、永远停留在曾经的回忆里。

“我阿翁……不是那样的人,他若真是个自私自利、只顾自己活命的逃兵,当初便不会捡了我,拼尽全力带我去了绥清、将我养大成人。”

一个逃兵,自身已经难保,又为何要在逃命过程中去救一个只有两三岁的孩童呢?

即便是现在,对于一个穷人家来说,收养一个婴孩并将她养大成人也不是件容易事。所以她还是想要坚信,她记忆中的秦三友便是真实的秦三友,而他们之间那种超越血缘的亲情和过往种种也是真实的。

然而柳裁梧似乎知道她的想法,沉默片刻后还是开口道。

“谁知道呢?这世上少有大善大恶之人,多数人不过只是庸碌之徒。或许他之所以会救你,就是因为他知晓自己做下了不可饶恕的事,便想着要做些什么来弥补这一切。”

而她的存在不过只是他愧疚一生的一种赎罪方式罢了。

柳裁梧并未将话说尽,但秦九叶不难明白其中深意。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便纠结深思过这个问题。

其实当初那个年幼的自己不是真的想问秦三友:她是否是亲生的这件事。她只是潜意识中想要确认:秦三友对她的好是不是无条件的。听闻亲生父母的爱是无怨无悔、不求回报的。秦三友若不是她的亲阿翁,又为何要对她好呢?这种好是不是有条件的,并且终有一日会结束……

痛苦的思虑在心中扎了根,秦九叶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或许都无法摆脱这一切了。

“督护和二少爷他们是否已经……”

她有些艰难地开口,最后几个字却始终问不出口,下一刻柳裁梧已然接过话头。

“逃兵一事二少爷多少知晓,只是不知是秦三友。两年前,将军的病初现端倪。你是医者,应当看得出不论是头疾还是痴症,很可能都是他多年前穿越居巢毒瘴时埋下的祸根,一旦发病便回天乏术,只能眼睁睁瞧着身体一天天恶化。二少爷不甘心,认为凡事既有因果,若想改变结果,就要从起因入手。他趁将军卧病,拿了内院的钥匙,花了三月时间把将军封存多年的旧物一一整理出来,其中就有这支信筒。”

秦九叶眼神微动,已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说……那信筒的事、包括居巢沦陷一事的真相,其实将军当年便已察觉,但却按下不表、没有上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