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朱覆雪(第4/4页)
压抑的喘息声在夜色中响起,那如芭蕉般挺拔的影子弯折下来。少年在施暴者的重压之下跪倒在地,灰尘瞬间弄脏了他的衣摆和袴角,他一只手臂撑在地上,被冷汗打湿的脸色在月光下格外苍白。
朱覆雪将这一切“美景”尽收眼中,脸上流露出一种享受和满足来。
“你倒是很能忍。不过你还有九根手指,我们可以玩上一整晚呢。”
跪在地上的人影再没有出声,仿佛那根被折断的手指并没有长在他身上。只是他越是隐忍,那白衣女子便越是兴奋。
“为何不说话?怎么?莫不是指着你那瘦竹竿似的阿姊还能回来救你?她既拿了我的银钱,便不会管你了。”
朱覆雪语毕,白皙的足尖轻轻一晃,那玉箫得了指令,嘴角弯起、手下再一用力,便又掰断了那少年的无名指。
筋骨错位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明显,然而除了这点声响外,竟再听不见其他动静。
这一回,就连那玉箫面上也有些不可思议。
他确实使了十分的力度,也确实掰断了那少年的手指,可莫说是求饶声,就连痛哼也没听见半点。他莫不是掰断的是死人的手指?
玉箫的无措被朱覆雪看在眼里,她望向那少年的眼神越发耐人寻味起来。
若说第一次断指还有可能是靠顽强意志忍下来,连断两根手指仍一声不吭,便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了。
不仅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就算是江湖中的许多武者也做不到。
武者会比寻常人更爱惜自己握兵器的手,反击搏杀的心也更强,何况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不可能自始至终都是这副死气沉沉样子。除非,他已经历过无数次类似的折辱。他不是没有反抗过,只是有人用可怕的手段生生磋掉了他反抗的本能,让他习惯了对这一切逆来顺受。
而如今的江湖之中,唯有一个地方能培养出这样的“人材”来。
“我就说嘛,那样俊俏的功夫,只用在看风景上岂非浪费?定是要用在杀人这件妙事上才对。”朱覆雪说到此处故意停顿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已带上了七八分的笃定,“你是庄里的人?出来几年了?又怎会跟在那样一个废物身边?”
连断两根手指都未发出过一丝声响的少年突然抬起头来,那双麻木的眼睛终于有了些许情绪。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朱覆雪笑了。
她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比折断对方手指更有趣的事情。
“狄墨当真是个妙人,养出来的人总是这般合我胃口。”
她话音落地,那少年身旁站着的玉箫已难掩妒恨之情,只恨自己方才没有用鞭梢打花那少年的脸。
他上前一步,摆出一副忠诚又忧虑的样子。
“就算他当真出身庄里,主子实在犯不着为了这样一个卑贱之人得罪了庄主……”
“狄墨又如何?一个只会躲在暗处、登不得台面的病秧子罢了。”
朱覆雪说罢肆意大笑起来,整个人不再是先前那副恹恹的样子,而是充满了酣畅痛快之感。她直直对上那少年的眼睛,声音低如魅语。
“你若还在庄里,我便开口将你要来。你若已认新主,我便杀了你的主子,将你抢来便是。”
对方的声音轻柔而低沉,落在李樵耳中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嘈杂尖锐。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压从他的耳朵眼钻进来,随即在他的脑袋里盘旋不散,将他那自始至终不肯低下的头颅压垮、坠下、直至跌入尘埃之中。
他本以为早就离开了那个如深渊一般的世界,可到头来那来自深渊的怪物从未将视线远离过他。它在暗处盯着他、打量他、窃笑着看他在悬崖峭壁上徒劳挣扎,等他将将就要扒上崖顶最后一块石头的时候,便伸出长长的藤蔓触手,将他拖回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永无再见天日之时……
“门主!朱门主!朱门主……”
破锣一样的嗓音划破夜空,任谁被这样的声音喊着名字,只怕都要不自觉地皱起眉来。
朱覆雪嘴角一沉,那跪倒在尘埃中的黑衣少年却仰起头来。
晴夜的星子仿佛一瞬间都落进了他的眼底,他便用那沾染了星辉的目光望向那道向他飞奔而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