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6页)
那会冷宫就仲珵一人,自赵皇后薨逝,仲珵成了哑巴。
再之后没两日,许小满进来了,内务所的公公说这是专门伺候二皇子的。仲珵连眼神都未给对方。
内务所公公还未出冷宫门口便尖酸刻薄骂二皇子还以为是以前日子?瞧不起阉人,以后就没以后了,什么玩意。
仲珵那会暴瘦,一身素衣服丧,背脊挺得直直的,听见那些话跟像没听到一般,转身回屋,就枯坐着。
冷宫缺衣少食,也没有笔墨纸砚,没有书本。
仲珵就枯坐一整日。
许小满对伺候‘贵人’、‘皇子’有心理阴影,因此干的兢兢业业很是实在规矩,就是不知变通,外加没干过精细活。
泡茶,许小满烧水烧的滚烫,第一遍茶水就送到仲珵手边,仲珵被烫到了,许小满跪地求饶,仲珵一言不发看都没看,只是捧着茶杯。
那会仲珵以为内务所派这么个内侍来伺候他,是想看他笑话,故意折磨他的,他不能同一个内侍发火,让人看笑话。
骨子里贵气还在。
两人一个胆小愣子,一个恨意滔天的哑巴。
结果第二次泡茶,温度正合适。许小满那次没被罚,便觉得二皇子人还挺好的,勤恳干活,打扫卫生、洗衣、取膳食。
饭菜未被这个内侍克扣,也不会冷硬发馊,仲珵吃到了热乎饭。
后来,许小满把冷宫院子收拾完了,目光落在了二皇子身上,天寒冬日,隐约能闻到仲珵有些发臭了,于是小内侍替二皇子梳头,因为不会梳,外加二皇子头发有些打结,许小满干粗活的,梳的手劲儿大了,仲珵也不喊疼,许小满倒是先怪自己,而后放柔了手劲,还想办法问宫里宫女买了头油,给仲珵洗头、抹头油——
还是桂花味的。
仲珵自母后仙去后,第一句话就是:不抹头油。
那会说不来什么‘心灵相通’,因为根本没有通过,甚至南辕北辙,将所有愤恨抑郁压在心底的哑巴慢慢话多了,因为仲珵看出来了,这个内侍不是故意刁难他的,而是真的傻愣,但待他真心。
他不说,这愣子不会干。
于是仲珵教,开始说话,后来还沾了茶水,在石桌上教内侍识字,再后来有些书本笔墨纸张,许小满初学者,写的字就占一张纸,如斗大,纸得来不易,仲珵这位二皇子便在内侍练过字的纸后、缝隙书写。
冷宫三年,仲珵很压抑,有时候隐隐疯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替母后报仇,替赵家报仇,那些血海深仇埋在骨子里,夜深人静时疯狂生长折磨着他。
这三年,其中仲瑞来过,痛打落水狗,高高在上姿态,却摆出弟弟见哥哥如此窘迫心里不好受,要给‘二哥’送些东西,仲恒在旁叫嚣。
许小满忠心护主,吃了不少‘规矩’上的苦。
或是罚跪或是被掌嘴或是挨两下板子。
仲珵那时候护不住,他护了,那些人知道他疼惜看重许小满会更加变本加厉,也许会调许小满走,也许会打死许小满,他只能忍,装作不在意,装做许小满只是个很寻常的内侍。
当夜,仲珵去内侍屋里睡了,给他的内侍上药,抱着内侍眼底恨得发红,手却温柔的拍着内侍,一遍遍说:许小满不疼,以后就好了。
他根本不知道有没有‘以后’。
反倒是许小满,在这三年小小的院子,胆子又给长回去了些,以前阴影刻在骨子里的规矩‘贵人主子怎么能和内侍同床’,此时全然不管不顾,反手把二皇子抱在怀里,他年长二皇子三岁,比二皇子高、大,有些做哥哥的模样,抱着弟弟一般,还亲了亲二皇子脑门。
那时才有点‘心意相通’。
然后他们等到了明和帝圣旨,仲珵被封巫州王立即前往封地,接到圣旨到出宫的那几日,仲珵很害怕,怕出变故怕明和帝反悔,怕带不走小满,不许小满出门,时时刻刻盯着,甚至仲瑞兄弟二人前来‘践行’嘲笑,仲珵都忍了回去,还不许小满替他出头护主。
忍了又忍,终于出宫了。
在路上时,仲珵就发誓,以后不拘着小满,小满想做什么想去哪就去就干——自然了,后来仲珵还是反悔了,许小满不能离开他,恨不得把许小满拴床上。
内侍许小满冷宫三年胆子大些些,到了巫州那就是‘小满爷爷’了,胆子大的能上巫州王的天,巫州王也不说什么。
到了如今……
许小满时常忘了仲珵是皇帝身份,虽然记得,那不是对皇权的恐惧,刻在骨子里的阴影害怕那种,好像‘哦,仲珵是我媳妇儿,我媳妇儿是皇帝真牛’那种轻松自豪。
所以暖阁太子说,还想求父皇替他招待宾客。宁武帝双标的,一边笑话儿子,一边看九千岁也呆呆愣愣模样,只觉得心里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