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桃花汛(第2/3页)
他思考着,是栾妍还是说余龙飞?到底是谁最伤心?难道,他让哲宁伤心了?
两人头顶是浓稠密布的云彩,极其短暂的瞬间,乌云挪开了,微弱的一丝月光透露出来再折射进贺屿薇的眼睛里。
四周是落雪的反光,余温钧因此清清楚楚地看到,小孩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睛像女巫一样洞悉明亮。那里面映照的人影,是他自己。
“你,才是今晚最伤心的那个人。”明明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孩,说起话倒是一字一顿的,“我知道,余董事长你每次对着余哲宁都格外耐心。我听说,你当初撞见余哲宁对栾妍表白,他们
却都不敢面对你。栾小姐之后跑去国外念书,余哲宁也转学去我们秦皇岛读高中。他们两个人,你的弟弟和未婚妻——一起把你抛下了。根本没有人想你是什么心情。而现在呢,你不仅失去和栾小姐的婚约,弟弟也提出要搬走……”
呃,啊,等一等。
贺屿薇在余温钧依旧深不见底的目光和表情中,警醒过来,立刻哆嗦着咬住唇。
好久没有犯自言自语的瘾,因此,她不经大脑地说出这番话。
贺屿薇绝望地想,自己还不如直接给余温钧的扑克脸浇一桶花生油再点把火,这样她能死得更舒服些。
区区一个贫穷卑微小保姆,居然还敢同情主人,还敢断言别人“伤心”?
贺屿薇自己就极其讨厌别人和自己装熟。彼此认识了才几个月不到的人,就以为是知心好友了?
人类的心灵才没有那么廉价!
像余温钧他们这种在金字塔顶端盘踞着的人物,被她怜悯,简直就是遭遇世间最强烈的侮辱。
换成余龙飞,肯定会露出恐怖的微笑,随后就会扯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地强烈撞击旁边的大树吧?
即使脾气最好的余哲宁也立刻会收起脸上的全部温和表情,冷冰冰地望着她。
贺屿薇满怀恐惧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余温钧的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再次挪到她哆嗦的下巴处,很强硬地扼住,往上一抬,她不得不被迫面对着那道冷然压迫、如有千钧压迫的目光。
要,死,了。
余温钧说过他讨厌搞出人命,但是,她曾经在秦皇岛被他从流浪汉的手中救下来,本身就欠他一条命。所以,两清了,自己现在要被他活生生地掐死——
脑子里胡乱地想着,突然,她的冰冷嘴唇传来一片热,鼻尖闻到余温钧身上那股久违的红茶味,她想挪动发麻的脚往后退却像被钉在当场。
余温钧用自己大拇指指腹按住她的唇,随后低头,亲了上去。
她的嘴因为过度惊讶没来得及合上,吮到了男人指尖发硬的粗糙皮肤,根本尝不出味道,遍身的寒意一扫而空,唯有唇上盖着大拇指的热度,明明白白,但眼前又晕眩得看不清楚他的脸。
余温钧错开身,他的声音特别轻:“还是一个没被任何男人触碰过的小孩子吧。故意对我说这种话,是想让我来把你变成今晚最伤心的女人吗?”
她的耳膜被他声音里沙哑的部分震得嗡嗡作响。余温钧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傻子都明白这绝对不是什么善良的意思吧。
余温钧再稍微施压:“问你话呢。”
贺屿薇此刻的嘴还被他的大拇指牢牢地封印住,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知道疯狂地摇头。
余温钧略微冷笑,但也不再继续为难。
他松开手,再用指关节敲了敲她的额头。她怀疑,他是借机抹掉大拇指沾着她的口水和鼻涕。
远处的道路尽头有白织灯那般明亮的车灯照过来,肯定是接余温钧的车。他的灰色影子投到相隔很远的栅栏上,而她正好笼罩在他的影子之中。
“靠步行是走不到最近的公交车站。”余温钧的口吻依旧和平常一样,“自己拿包。”
贺屿薇拎着双肩包,行尸走肉地跟着余温钧一起坐上了轿车。
和余哲宁那辆埃尔法里不同的车载香味,她仿佛是做了一场梦似的,刚刚觉得不可思议和荒唐之极,很快就醒了。
*
玖伯、墨姨和余龙飞他们都忐忑地站在宅邸门口等着,余哲宁没带任何行李直接离开,余温钧正独自在花园散步。他们不确定他此刻是什么心情。
但,率先下车的是耷拉着肩膀的贺屿薇。
余温钧干脆地将小保姆推下车的同时,收回了刚刚披在她身上的男士外套,他的人还安稳地坐在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