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阴天(第3/4页)

不管怎么猜测,今天晚上的农家乐肯定不营业,员工们都是附近村民,家都在旁边,既然不需要干活,他们纷纷离去。

张经理留下来,他叫住贺屿薇。

张经理的表情很复杂,像是畏惧又像是不安。他再压低声音:“今天在工商局的时候,有人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贺屿薇嘴唇一下子被她咬白了。

她从张经理手里接过来的那一张米色名片,和今天上午,自己偷偷在灶台里烧掉的那张名片,一模一样。

##############

余温钧只要在北京,基本每日都回那栋古堡般辽阔的宅邸,但从不过夜。

他近几年长居于瑰丽酒店的套间,177平米,寸土寸金的地方,酒店提供严密周到的安保,和24小时的管家服务。外面是市中心的街景,家居和挂画在他喜好之下经过特殊调整,有种老式的东南亚中式风情。

李诀在电梯处站着,边按电梯边简单汇报了一天行程,其中关于车祸的调查还在进行当中。

正在这时,余温钧的手机响了,是父亲余承前打来的。

余老爷子他们兄弟当中性格是最为懦弱的一个,但比起普通人一辈子靠着父荫也顺风顺水,妻子去世后,余承前很快再婚又生了儿子。

此刻,余温钧只是简单地说了弟弟的车祸伤势。

余承前哼了声,“你舅舅就是灾星,谁惹谁倒霉。不过,哲宁如今住院也好。”

余温钧和李诀快步走出电梯,司机将车门打开,他坐进去前听到父亲最后一句话微微一皱眉。

“栾妍马上就要毕业了。我都跟栾家说好了,这次她回国就先借宿在你那里。你岁数不小了,她都当了那么多年未婚夫妻,你俩一直分隔两地,也要培养一下感情。哈哈,我知道你内心多少还在意栾妍和哲宁以前的事。但他俩那会都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不懂事,订婚宴的闹剧就彻底过去吧。你是兄长,还是得让着点弟弟。”

从李诀的角度看到余温钧正低头接电话。车库暗色的灯光照到他的黑发,花衬衫的图案繁杂得就像刚从油桶里捞出来,但在他身上只有煞气和杀气。

和余温钧最初选择穿花衬衫的初衷完全相反了。

李诀等余温钧进车后坐进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

“佣人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余温钧问他。

李诀醒悟过来后知道他在说谁。“农家乐已经被封了,她近日应该会联系我。不过,您确定让她来照顾哲宁少爷。以我看,那丫头畏畏缩缩的,上不了什么大场面。”

余温钧顺手拿起车后座的薄荷糖,拆开包装,里面是纯白色的糖块。他没有理睬李诀,反而是发了一条语音。

车厢里静静的,李诀听到余温钧对玖伯说:“让家里把五楼的杂货间收拾出来,放张床。”

########

三天后,老非灰头土脸地回到农家乐。

贺屿薇等众人都走了后才靠近。

这几天没上班,她正好能借此时间养一下脚踝处的扭伤,到底年轻,恢复得快,很快行动自如。

没接触烟熏火燎的油烟,贺屿薇也能努力洗净脸上和指甲里的污垢。但她在乡下年轻人里显得格格不入,做任何事都轻手轻脚,沉思时有一种书卷气。

同住的舍友丽丽却觉得贺屿薇很装,她偷偷对大家说,有一次恶作剧,她把贺屿薇的护发素和洗面奶对调,贺屿薇足足过了两周才发现。

贺屿薇曾经和丽丽一起去超市,要出示这个码那个码时,对着满屏的按钮束手无策,被催促了就索性全盘交给别人。

老非收回视线:“哎,坐下说话吧。”

老非是一个实在人。但再实在,也是一个小生意人。刚才对着那帮员工,他满口横沫打包票说农家乐不会关门,需要歇业几天接受调查,本月的工资只发20%。

但对着贺屿薇,老非面露恼恨:“附近开的几家餐馆黑不提白不提的,怎么就专盯着咱们!我在工商局有人,他还问我是不是得罪什么权贵……”

滔滔不绝抱怨了十几分钟,最后一句话是:“我怎么陪鸭鸭?”

鸭鸭,是老非的独生女。今年刚上小学,但上个月刚查出肺部有点问题,一家人准备去协和医院的专家号复查。

老非已经结过两次婚,却只有一个孩子,他和他老婆平常都在农家乐盯梢,但这半个月都没顾得上生意,一直在家陪着宝贵闺女。

老非坐在圆桌前,面前是一小盅白酒,他边喝边唉声叹气。

晚上的时候,贺屿薇是一个人在诺大的农庄吃的冷饭。

丽丽不知道去哪里,其他服务员也回了自己家。她也懒得开伙,胡乱填饱肚子后,就独自在农家乐的大堂发呆。

电视里正放着新闻,中央台正放着西部的新能源开发什么,从旁边的窗口看去,遥远的天边挂着一轮橘黄色的月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