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二世界完。(第4/5页)

祈安应了一声,淡淡地问:“时姑娘可曾出去过?”

下人摇头:“未曾。”

长久的沉默后,祈安“嗯”了一声,重新关上了房门,坐在空无一人的寝房,神情死寂。

他想起大半年前,宫变那晚守城的宫卫说的话。

他们说,他们始终恪尽职守地守在宫门口,未曾放任何人进去过,更没有见过时姑娘。

他们好像一同缺失了一段记忆——时窈入宫的记忆。

唯有一名宫卫,恍惚之中记起,自己好似被一道幽蓝的目光蛊惑了,不自觉地听命于对方,可当清醒过来后,却什么都不曾记得。

祈安从不信这些牛鬼蛇神,可众人如出一辙的言论,却让他不得不信。

——时窈的出现,从一开始便非偶然。

她想要的是什么呢?

他仔细回忆着她的所作所为。

她给了萧黎一个家,萧黎爱她;她也给了段辞一个家,段辞也爱她。

哦,原来她想要的,是他们的心。

罢了,他想。

既然忘不掉,舍不下,何必再折磨自己?

所以他故作不知,如常地与她相处,所以在她问他是否爱她时,一遍遍问她“你要我爱你吗?”

只要她要,他便会给她。

唯一让他窃喜的是,她给了他一年的时光,没有索要。

这是她的恩赐,唯一的恩赐,给了他。

只有最后一次,她问他是否爱她时,他能看出她眼中的认真,还有那掩藏在认真下的一丝怅然。

足够了。

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诉说着自己的情愫,对她说出无数个日日夜夜,在心里说过无数遍的话:

我爱你。

她的消失,出乎他的认知,却在意料之中。

这世上万万千千,太多太多的世外之人,世外之物。

他爱上的,只不过也是这样的存在罢了。

祈安这一次未曾寻找时窈,只安安静静地佩戴好她留下的暖袖与护膑,去了宫中。

他如常当值,如常处理事务,只是将太子少师一职辞去,挑了大儒接替。

当初他一手扶持的小太子,如今已逐渐有了帝王的野心与悲悯。

一切都极好。

这一年的春节,祈安一人坐在府邸的膳厅,包了两碗水饺,吃完后的第二日,他入了宫,辞去了司礼监掌印的官职,以兵符,换取了自由之身。

次日,祈安去了学堂,将府中金银留于众人,又教授了最后一节课业。

三日,祈安遣散了府邸众人,一人在寝房孤坐到天明。

第五日,祈安一袭白衣,安静地朝山林深处走去,走向自己既定的结局……

*

段辞得到时窈的“死讯”,是在西北的战场上。

时窈要他“好好活着”,他便好好活着。

可他太弱小了,弱小到当她被人夺走,他连抢回的能力都没有,所以他来到了西北,上了战场。

这里的血腥与肃杀,让他觉得分外清醒。

大半年的时日,有时他被敌人斩于马下,有时被囚困与雪山之中,皆是她那句“好好活着”,让他撑下去

他想,既然是她的要求,那么他便不能食言。

于是他一步步爬到了校尉、郎将。

直到有一日,与胡人混战之余,他听见几人在小声说什么。

他们说,京城那位掌权数载的司礼监掌印、太子少师,因妻子离世,辞官离京了,无人知其去处,自此不知所踪。

余下的话,不过是些“宦官也能娶妻”云云。

段辞都听不清了,唯有那句“妻子离世”,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旋,扰得他精神恍惚。

怎么会呢?

段辞觉得很好笑,要他好好活着的时窈,怎么可能自己反而死了呢?

胡人来袭时,段辞仍未能回神,直到身后有人疾呼他的名字,他方才感觉到肩头一阵剧痛,左臂处,曾被时窈上过药的地方,被生生砍断。

鲜红的血汩汩流出,剧痛之下,段辞方才醒悟过来。

他举剑斩杀敌军,带领一队人马冲出胡人的包围,直到军医以烧红的烙铁为断臂处止血时,那彻骨的疼痛让他陡然回神。

不是梦。

时窈……死了?

大胜敌军的第二日,段辞只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他想回一趟京。

将军准了。

于是他连夜驾马,日夜不停地疾驰,在第十五日的傍晚,他回到了京中。

祈府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府邸。

祈安不见了,时窈也不见了。

原本对时窈、对大人曾极尽挖苦的周围人家,此刻却开始可笑地缅怀起来,他们说,那宦官大人和妻子当真是情真意切,世间少有啊。

段辞回了自己的小院,院前的喜联,早已褪成了白色,破烂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