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流”(第5/6页)

雷琳早就和她说过,打网球到一定程度,会沉浸在“心流”的愉悦中。到“心流”的时候,会有一种世界万物都停止,眼中只看到旋转网球的境地,一种沉浸式的穿越感,毫无其他杂念——

千岱兰偶尔有过几次。

但从未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强烈。

她看不到周围的一切,想不到今天来找叶洗砚的目的,甚至听不见其他,只有她的呼吸、心跳,球拍击打球时的微妙“嘭”声,乃至于叶洗砚的强而有力的心跳、随着运动急促的呼吸声——事实上,她们离的很远,远到不可能听到这些。

千岱兰确认自己听到、感受到了。

她仿佛能感觉到叶洗砚的脉搏。

甚至说不清是谁配合谁,谁迁就谁,两个人拉球非常非常默契——不需要一句话,不需要言语交流,两人保持着奇异的共频。皮肤上渗出的热汗,渐渐急促的呼吸,越发激烈的脉搏,一次比一次重的心跳,还有那两人之间,你来我去、你击我打,旋转、跳跃的网球。

眼前世界开始模糊,球好像变成一条超清的直线,缓慢柔美地减速,千岱兰能清楚地看到球的每一次旋转,不需要刻意保持动作,但她能稳稳地接住、击打每一个球,只有击球声的韵律,每一次反馈都令她几乎颅内高,潮,但又不是高,潮——每一次正向的愉悦伴随着下一波愉悦,不停息、没有不应期,她就这样重复着等待着对方击球,垫步,她正反手,挥动球拍,击球。

专注,放松,不闪躲,每一次击球都仿佛击中脆生生的甜品。

最终是千岱兰力竭,她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筋疲力尽,是沉重、酸痛的右手无力再挥起球拍——嘭——网球沿着她球拍边缘轻轻击出——空击落地——嘭!

重重砸中地面,弹跳微颤。

千岱兰才发现自己满身大汗。

她从未出过这么巨量的汗水,额头,身体,腿,到处都水淋淋,好像刚游过泳。

头发已经湿透了,衣服也被汗水浸湿,千岱兰微微躬着身,大口大口喘着气,惊讶地发现自己完全沉浸在方才的一场球的愉悦中。

她甚至忘记了身体的酸痛,只一味地体验着快乐。

现在她右手和腿都在酸、胀、痛,几乎拿不稳网球拍。

藏蓝色polo领运动衫的叶洗砚大步走来,汗水把他衣服浸湿,前胸后背的颜色已经变成一种近乎黑的深蓝。

“岱兰?”他呼吸还没平稳,叫她的名字,“还好吗?”

“还好,”千岱兰不可思议,“我们居然打了这么久……”

“我也没想到,”叶洗砚微笑,“你球技很好,辛苦你了——你还好吗?要不要喝点水?你看起来很热。”

千岱兰放下网球拍,她伸手摸脸,发现自己脸颊汗涔涔,又湿又烫,温度高得吓人。

叶洗砚用毛巾擦干汗,又递给她湿巾,两人擦干手后,他拧开一瓶苏打水,先递给千岱兰;再拧开一瓶,才自己喝。

千岱兰说了声谢谢,小口小口喝水。

水喝太快了没用,起不到滋润咽喉的作用。

“抱歉,”叶洗砚说,“没考虑到你的身体情况,有些太过火了,对不起。”

“没事啦,”千岱兰连忙说,“是你耐力好,时间长,我也要多锻炼身体,争取能跟的上你的节奏。”

叶洗砚侧身,看她握住水瓶、累到不住发颤的手臂,自然地提出:“为了表达歉意,不如,今天晚上请你吃饭,吃完后,我再送你回去——你现在看起来不太方便回家。”

“没事,休息休息就好啦,”千岱兰推辞,“不用担心的。”

叶洗砚微笑:“今晚也有约会吗?”

“今晚没有啦,”千岱兰说,“就是怕耽误哥哥你的事情。”

“我晚上也没约会,”叶洗砚淡淡地说,“毕竟是我邀请你打球,现在你这么累,我也有责任,你今天刚说再一再二不再三——还是说,你不想和我吃饭?”

“哪里有。”

千岱兰一笑,叶洗砚清楚地看到她其实有两颗小尖虎牙牙,很整齐,小尖尖。

运动时的她没有化妆,嘴唇红红,满头大汗,马尾也松散了,不狼狈,却是自然清新的可爱。

“主要是,哥哥要请我吃饭的话,一定又是很高档的地方,我总不能老是占哥哥的便宜,也没办法回请,心里过意不去,”千岱兰为难地拒绝,忽然间,话锋一转,“——不如这样,我知道有家私房菜做得干净卫生,不是很贵,我也能负担得起。而且,他们也有专门为过敏人士做饭的厨具。”

叶洗砚笑:“岱兰记忆真好,还记得我对花生过敏。”

“别的事情都记不清楚,哥哥的东西,我记得可稳了,一点都不能忘,”千岱兰笑眯眯,站起来,她指指脑袋,“都在这里记得呢,我第一次去吃饭的时候,就想,改天有机会,一定要请你过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