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潜流(第6/8页)
“框架协议啊?不是有模版吗?或者拿他们的也行。”宁悦淡淡地说,“框架而已,很为难吗?”
每逢这个时候,宁悦都有种把话聊死的绝望:我真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怎么办?我只是想说一说!找个“人”说一说!
“这不是Q1到底儿了吗?头又催着我们补业绩呢。那个大项目如果有个说法,这个季度就可以交代了。所以,头说好歹签个框架。”
不过她也不是小女孩,玻璃心的念头一闪而过,转眼安慰自己:若他不是维护自己,何必想什么解决办法?装聋作哑岂不更好!
“你是说她还会在下一个项目难为咱们?”
可是,这念头不过是更折磨自己。她不喜欢这样。不是不喜欢胡成的温柔,不是不喜欢胡成的爱护,她只是受不了随着这些温柔和爱护一起来的痛苦。她所有的坚强,经年累积起来的坚强,为了掩埋这些痛苦已经变成一座高高的大山。经得起风摧日晒,受得了天崩地裂,唯独不能承受胡成哪怕一丝回护!
何宽苦着脸:“这个项目只是我们进场的一个开头,实际上他们集团下面还有一个全国布点的网络需求,那才是我们跟进的重点。”
只需要一点点温柔,就可以把大山胸腹之中的火焰点燃。那是地狱之火,从地心深处,从山腹之中,从深渊之地喷涌而出,迅速摧毁所有的一切!宁悦所有的坚强都挡不住这把火,因为这是她之所为为人,之所以为女人的火!
宁悦“哦”了一声,看何宽眼巴巴的样子,奇怪地问:“不是已经签字了吗?还有什么好聊的?”
她的欲望,她的感情,她的本能,都在这火里!
何宽是做销售的,聊天的基本功很扎实。只不过宁悦更多的心还是放在孩子身上,多说几句就整个人不在状态。何宽心里叹了口气,这样的宁悦是真没法工作。可是他想了想,觉得还是问问宁悦的意见比较好:“阎律师已经签字了,但是她希望有机会大家在一起能聊一聊。”
一次之后,宁悦愈发小心地维持着与胡成的距离。沉默和固定的微笑,成了宁悦的标志。胡成并不傻,感觉好像又回到家里,又看到那个甘心躲在阴影里的宁悦。
两人相视而笑。想来这几句都是何妈妈平时骂何宽的,何宽记住,拿到这里用了。
胡成很不喜欢这样的宁悦,那种疏离和客气让他火冒三丈,却又发不出来。他不明白自己对宁悦这么好,她为什么好像总跟自己保持距离?难道她知道什么?不!胡成相信以宁悦的傲气,知道这些事后,一定会和自己立即翻脸!
何宽尴尬地笑了:“其实我也是听我妈说的。”
胡子渊住院的第四天,胡成没来。宁悦去药房给胡子渊买口罩,方便他在病房的走廊里略微走动一下。看到药房里放了台体重计,上去一量,居然瘦了三斤。
宁悦微微挑眉,诧异何宽的理解。她当然知道何宽不仅未婚,还没女朋友。
而胡成则宿在田秋子那里。
何宽说:“当妈的最辛苦。小孩子生病就睡觉,啥也不知道,只有当妈的,一分一秒地熬,不容易。”
田秋子告诉他,宁悦在公司的裁员名单上。说到陈总很给自己面子,所求之事无不竭力应允时,那双细长多情的丹凤眼斜瞟了一下胡成。胡成看得很清楚,知道自己本该问一句为什么,可他现在并不关心。
“谢谢。”宁悦接过,心头有什么堵着,脱口说道:“孩子生这么多次病,这是第一次有人安慰我呢!”
“哦。是吗?”胡成应了一句,只要不让他还钱,说什么都无所谓。
一个拳头大的半圆水晶球,里面是一朵蓝色的不知名的花。花开一半,静静地安放在黑丝绒的底座上,花瓣上的金粉一闪一闪的。
他觉得有点无聊。家里有个无情无趣的妻子,眼前的情人又太过聪明。在征服这些女人之后,他发现她们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优秀,那样美好,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让人索然无味。
看到这朵花的瞬间,他就想起了宁悦。
胡成的沉默让田秋子有点恼火,脱口说道:“陈总那笔钱,多少得给他些甜头。不然怕是放不长久。”
“哦,对了”何宽想起一件事,“这个给你。”何宽从兜里掏出一个半圆球,“我买果篮的时候看见的。他们说这是永生花,我瞅着挺漂亮,也不占地方,你随便摆在哪里,养养眼。”心里却有句话没有说出来。
胡成看了田秋子一眼,似笑非笑地说:“行啊!你说给多少就给多少。直接找会计要就好了。”
“还好!习惯就好了。”宁悦说,“谢谢你来。”
田秋子瞬间想起自己前不久去胡成公司,会计听说要钱就一脸哭相,说现在赔得厉害,投资人的钱都快烧光了,还求着田秋子再多找些投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