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心魔(第6/7页)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卓浩恨铁不成钢,愤愤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在卓浩的帮助下,宁悦知道家里房子的贷款已经被胡成还清了,从公婆的对话里,大约猜到家里账户有些余钱。如果离婚,她应该不至于一无所有吧?她带着胡子渊离开,能给孩子一个怎样的保障呢?她依然在犹豫。每个漆黑深夜里下定的决心,在第二天早上,看到孩子和爸爸或者视频或者拥抱的笑脸时,就变得犹豫了。她觉得,四年前离不离婚取决于她是否还爱胡成,而四年后是否离婚,则取决于孩子是否离得开爸爸。她不想胡子渊加入单亲家庭的大军。而且,胡成除了对她不忠,对这个家却是负责的。所以,即使证据确凿,也只是留着备用,还要防着被胡成发现。

胡子渊扑过来抱住宁悦的大腿,扭头看着卓浩,眼神中多了几分戒备。宁悦轻轻抚着他的头,淡淡地说:“谢谢你帮我。虽然我这么没出息,但至少你没嫌弃我。”

卓浩做的是私家侦探,宁悦请他帮忙查一下胡成。在查出轨对象和财产之间,宁悦犹豫了一下,选择了财产现状。胡成没给宁悦任何情感的皈依。他们之间甚至连金钱上的信任都没有。胡成给家里的现金,全都在胡成妈的手里。如果宁悦要用现金,需要找婆婆要。宁悦从来不要,婆婆偶尔想起给,宁悦也是客气地推辞掉。

卓浩张嘴欲辩,看了眼胡子渊,终于放弃。临走又觉得不甘心,终于弯下腰,对胡子渊道:“你这个小屁孩,都是因为你。”

第二天,电话响了,熟悉而又陌生的电话,宁悦呆呆地看着,居然忘了接!直到第二遍响起来,她才手忙脚乱地摁下接听。

“别胡说!”宁悦急急打断,把胡子渊推到身后,“大人的事儿,关孩子什么!你别瞎闹!”

宁悦失望地放下电话,心却习惯性地揪了起来。这么多年了,应该不会像那时候那么危险了吧?

看宁悦真急了,卓浩才悻悻地直起腰,“不管怎么说,有事就来找我。”

拨号,等待,通了却没人接。

宁悦点点头,看着卓浩离开的背影,鼻子一酸,忍了许久的眼泪落下来。

那个号码,现在还在用吗?

胡成三天没有回家,第四天打电话告诉宁悦去一个公司面试法务部的行政秘书,文件签好后直接寄到公司来。最后,胡成说他很忙,最近都不回去了。

她翻箱倒柜,终于从地下室的小箱子里翻出了一个陈旧的通讯录。卓浩的名字,已经被水浸模糊了。

宁悦告诉他面试不一定能成,不着急签字。胡成直接摔了电话。宁悦拿着手机发了会儿呆,才踱到一边的穿衣镜前,仔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在一次莫名其妙地呵斥胡子渊,然后自己放声痛哭之后,面对婆婆和胡成逼她吃下的抗抑郁药,宁悦默默地告诉自己:不能这样下去!

电话又响了,宁悦一看是座机号,没多想,就接了起来。

那时她不知道怎么办。孩子那么小,自己也没有收入来源,房子是公婆给买的。家里的财务仔细算下来,大概只有负债。夜深人静,即使很快习惯了胡成的夜不归宿,宁悦依旧在焦虑里彻夜难眠。早已消失的抑郁症隐隐有复发的趋势。

“宁悦吗?我是田秋子。你把我的手机号拉黑,却挡不住座机号,对吧?”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挑衅。

第一次发现胡成出轨,那时胡成断然否认。宁悦选择相信,但是看到胡成如释重负的表情,她就敏锐地意识到,这个“家”对“爱情”来说已经不复存在了。

宁悦听着那声音,心口好像突然被狗毛堵了个严实。

离婚吗?不知道啊!宁悦觉得自己一直在走钢丝,左边是维持这个家的完整,右边随时为离婚做准备,“准备”六年了!

“我帮他融资,你拒绝签字。你刁难他,我帮他解决。宁悦,你这样做,就算有胡子渊又怎样?我也可以生!到时候,看胡成是要你还是要我!”

莫名的伤感和喜悦同时降临,宁悦感受到一丝丝生命的活力在体内复苏。每次都是这样,随着一本本调查档案被锁进银行的保险箱,她的希望和温暖也一次次扑灭,只有孩子,才能带着她艰难地爬出来。是的,无论走到哪一步,都应该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复存在,就连那最坚韧而狂乱的爱情归根结底都不过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现实。

电话挂断前,田秋子口齿清晰地放下战书。宁悦揉着心口,沉默着。她已经有足够的冷静,来面对这些挑衅。

胡子渊时不时抬头盯着挂在车边的面包袋子,商量着想先来一块。宁悦慢条斯理地与他讲条件,最后谈妥下午三点再吃,可以多加一杯可以快快长高的牛奶!胡子渊欢呼着,自己解开了安全带跳下车,在阳光笼罩的人行道上来回奔跑。宁悦微微眯起眼睛,突然意识到,孩子又长大了。那个还需要小推车的娃娃,已经被时间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