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宝藏 CHAPTER 9 TREASURE TROVE(第2/3页)

“这正是我们需要的!”我夸奖科尔特斯,“干得好!把它拿到露台上洗干净。”

男孩高兴地把铁盆搬到露台上刷洗起来。强劲的水流将泥土、污垢和蜘蛛网一扫而光。胡安·萨尔瓦多站在盆边监督,细密的水雾从他的羽毛上弹起,他满意地把脑袋按在胸前蹭来蹭去。我再次惊奇地发现,企鹅那灵活的脖颈竟然可以让他大幅度扭动脑袋,头顶朝下,下巴朝上。阳光照射水雾形成的彩虹环绕着胡安·萨尔瓦多,构成了令人难忘的画面。

脏污很快被洗净了,铁盆中装满了明亮、干净的水,随时准备再次服务。

露台上有些从柴房里拿来的白坚木块,是用来压住搭在桌子上的水管,防止打开水龙头时水管胡乱摆动的,柴房里还有很多这样的燃料。按照字面意义,quebracho(白坚木)这个词可以翻译成“断斧木”,顾名思义,这种木头质地坚硬,密度很大,到了水里会沉下去,除了烧火(因为它燃烧起来像煤炭),没有太大的实际用途。由于密度高,它可以用来压东西、保持平衡什么的。现在,我把白坚木块摆在铁盆边,为胡安·萨尔瓦多盖了一座楼梯,供它爬进爬出,盆子里也搭了类似的楼梯。因为材料是白坚木的,所以楼梯不会浮上水面,而是稳稳地待在盆底。

一切就绪后,我们退到一边,开始观察企鹅会如何使用这件全新的家具。大家都做好了准备,等企鹅高兴地冲进水里游来游去的时候,我们要互相庆祝大功告成。然而,胡安·萨尔瓦多根本没有那样做。他压根对新浴缸不感兴趣,依旧在那里梳理羽毛,连看也不看它一眼。这很不寻常,因为一般情况下,出现在露台的任何新事物都会立即引起他的好奇。

围观的男孩们明显很失望。

“他为什么不用这个盆呢?”其中一个问。(1)

“他不喜欢吗?”另一个回应道。

“说英语!”我提醒他们。孩子们不上西班牙语讲的课的时候,学校对于他们使用什么语言并没有严格的规定。

“好的,这可不像他的风格!”第三个男孩说。

“给他时间适应,”我说,“他还不熟悉这个盆。”我想表现出乐观的态度。但和孩子们一样,我对企鹅的反应感到非常失望。

突然,一个男孩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他想要什么。他想要yelo!”他转头问我:“你有yelo吗?”他的英语里夹杂着西班牙语单词,典型的盎格鲁-阿根廷白话。

“你说的yellow是什么意思?”我问,“黄色的什么?黄油漆吗?他怎么会想要油漆呢,傻小子!他要黄色的油漆干什么?”孩子们喜欢我模仿过去殖民地上校的语气和他们说话。

“不,不是油漆,就是yelo!让他有家的感觉!”他笑着说。

其他男孩都笑了,替他翻译:“你不会说‘冰’吗?”他们取笑他。

“对,就是冰!Hielo!你有吗?”——“你有冰吗?”

“冰!放在哪儿?放盆里?在一大盆水里面放几个小冰块又有什么用呢?根本不够!”

“有用!”“可以的!”“没错!”他们纷纷叫道。突然之间,所有的孩子都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主意,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拜托!你有冰吗?”

“嗯……”我犹豫地说,“我的冰箱里有些冰块,但只是一点点,不够多,根本没有用,他又不是南极企鹅,所以一点冰块改变不了什么的。”

而且,当时已经快六点半了,很快铃声便会响起,召唤孩子们去食堂吃晚餐。这铃声预示着我可以享受一天中难得的片刻悠闲,有时我会和同事们在露台上安静地品一杯加奎宁水的杜松子酒,瓶装水制作的冰块可是调酒的必需品。我得给孩子们泼泼冷水。

“噢,求你啦!”他们可怜兮兮地央求道。我只好无奈地牺牲宝贵的冰块,不情愿地走进公寓,从冰箱冷冻室取出一盒,先往一只玻璃杯里偷偷放了几块,然后把杯子塞进了冰箱。

“给,”我把塑料冰盒递给孩子们,“不过肯定没用,你们会看到的。”

正在这时,餐厅的钟声响起,传遍整个校园。

“好啦,时间到了,你们快走吧!别在这儿胡闹啦!让企鹅自己待会儿,但愿他能发现浴盆的用处,”我说,“你们可以过会儿再来。”

“再等等,再等等!”他们边恳求边抓起冰块扔进水里。冰块过不了多久就会融化,水温也不会因此产生丝毫明显的变化。

然而,在那一刻,胡安·萨尔瓦多停止了梳妆打扮,抬起头来,似乎冰块恰恰是他期待已久的东西,只见他熟练地一连跃上几级台阶,就像一位训练有素的老兵,跨进水里洗起澡来。

孩子们见状笑个不停。我催他们去吃饭,他们便跑着离开了,但一路上笑个没完,有人还模仿我刚才说的话:“根本没有用的!”阵阵响亮的笑声飘向露台,直到他们走到一百码开外的食堂,声音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