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三(第2/2页)

“乐意!”从四方八面,从各个角落,老头和小孩同声地回答,跟着猛地爆发一大阵掌声。戴黑毡帽的老头又说:

“同志你听听,大伙都乐意欢迎,也快到半夜了,这会该散了吧?请同志原谅,我可得先走一步,明儿还着忙脱坯,秋后好扒炕[2]。头年炕没扒,老冒烟,烧不热,十冬腊月睡着乍凉乍凉的,我那老伴一夜哆嗦到天明,老睡不着……”

“你说那干啥?扒炕还早呢。”旁边一个人说。

“你那老伴下晚睡不着,跟这同志说干啥呀?”另一个人打趣说。在笑声里,白胡子从人群里挤了出来,用胳膊碰一碰戴黑毡帽的脊梁说道:

“你要走就走得了呗。”

看着黑毡帽走了,白胡子也说:“同志,我也告个罪,先走一步。明儿一早得去瞧我姑娘,她正闹眼睛,真对不起同志。”说罢也走了。往后,有的说明儿要去拔土豆子的,有的说要去钉马掌的,也有的说要赶着拿大草[3]的。有一个人说,家里媳妇坐月子,明儿不亮天,自己得起来做饭。一个一个的,三三两两的,都说着,往回走了。赶车的老孙头看见这情形,生气地说:

“都是些个‘满洲国’的脑瓜子。”但瞅着没有人看见,他也溜走了。

刘胜走回课堂里,坐在一个墙角的行李卷上,两手抱着低垂的头,肘子支在波棱盖[4]上,好半天,他才说道:

“意外的失败。”

“不是意外,”萧队长看着刘胜泄气的样子,用温和的声调安慰和鼓励他说:“是难免的事。再说,开了这个会也有好处,我们至少见识了这个屯子里的事情不简单,不能性急。”

紧接着,工作队又开了一个小会,意见达到了一致:明儿一亮天,工作队全体动员去找穷而又苦的人们交朋友,去发现积极分子,收集地主坏蛋的材料,确定斗争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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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捉迷藏。

[2] 脱坯:即用模子制作土砖。扒炕:疑即盘炕的转音,是把旧炕拆去,用新坯重垒新炕。

[3] 割草。

[4] 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