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调虎离山(第7/9页)

“现在回去命令战士们马上休息!”

杨子荣等人笑嘻嘻地走了出去。

白茹一边给剑波换药缠绷带,一边乐得向剑波说个不停,说她怎么样给妇女们分花布,怎样分给小孩子们玩物,哪一家的小孩长得漂亮活泼伶俐,哪一家的小孩还没有棉裤,她自己怎样给孩子穿上的,孩子怎样搂着她的脖子叫小姨。她那片干脆伶俐的小嘴,越说越有劲。

少剑波内心充满了喜悦,可是他老是静静地不言语,只是微笑着偷瞅白茹那灵巧的嘴唇,和盯在他绷带上的两只动人的大眼睛。

刚换完了药,少剑波瞅了一下表,已经九点半了,他看了看外间地下的陈振仪两人已睡着,便用左手的小指把白茹的小辫子一拨道:

“快休息去!别说啦!咕咕咕……和个鸽子一样,说起来没有个完,也不管人家愿听不愿听!”

白茹天真而撒娇地瞧着剑波一歪脑袋道:

“这是斗争胜利呀!这是绥芬大甸子天下大变哪!这叫物归原主土地还家呀!……”

“得啦!得啦!我早知道啦!”少剑波双眉一皱,故意装着不耐烦的样子,“把我的耳朵都给噪痛了!快走你的吧!快走!走!”

“还没收拾完药包哪!早不愿听,为什么不早说?”

白茹手里收拾着药包,心里却涌出无限的甜蜜。因为她特别愿听剑波对她好像不耐烦、不客气的话。在她看来,剑波越是这样,越表现了他对她无隐讳不拘束的真情。她深知剑波这个性格,除非是对他最亲近的人,他绝不会有这样态度的。威虎山后,从剑波口里再没有听到她最讨厌的两句话:“白茹同志!谢谢你!”现在剑波这种粗直的声音,有时甚至是训斥管教的声音,在白茹听来,内中都渗透满了“你是我的,我怎么说你都成”这样一种含义。愈想到这些,使她内心愈觉得甜蜜。

想着想着,这个小白鸽的心,已飞向他们爱情高远的将来。竟致忽然间有一个小母亲的形象闪电似的从她那灵魂深处掠过,她自己也为这一闪之念羞红了脸。这一点,剑波的思绪是追不上的。

白茹收拾完药包,红着脸看了剑波两眼,转身往外走去。刚一迈门坎,她又回过头来调皮地道声:“走!不用你撵!”

刚走到外间,她一面把药包挂在墙上,一面顺口细声地朗诵着几句诗:

我们应该赞美她们——妇女,

也就是母亲,

整个世界都是她们的乳汁所养育起来的。

没有阳光,花不茂盛。

没有爱,就没有幸福。

没有妇女,也就没有爱。

没有母亲,既没有诗人,也没有英雄。

接着她又重复了一句:

没有妇女,也就没有爱,

没有母亲,既没有诗人,也没有英雄。

少剑波听得清清楚楚,不觉失声喝彩道:

“好美丽的诗句!”翻身坐在炕沿上,道声:“小白鸽!回来!”

白茹调皮地学着剑波的声音:

“快休息,别说啦!说起来没个完,快走!快走!”

少剑波笑道:“别捣蛋,执行首长的命令。”

白茹几步跨进来,故意地行了个军礼,“是!首长同志!奉您的命令来到!”

他俩都忍不住地噗哧笑了。

“你在哪里学来这样美丽的诗句?”

“哎呀!可惜首长同志!”白茹说得是那样天真可爱,“连世界文豪、伟大的高尔基的作品您都不知道?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是的中学生同志!我没学过。”说着拿出了钢笔和笔记本,“来,你再读一遍,我把它写下来。”

白茹朗诵,剑波在灯光下喳喳写下,写完后剑波又复诵了两三遍,最后向白茹道:

“这是哪本书上的?我要回牡丹江全看一看。”

“我也不知道。”

“那你从哪儿学来的?从学校吗?”

“不,伪满的学校哪能读这样的好作品,这是鞠县长……”

白茹马上停住,因为一提起鞠县长剑波又要难过,白茹已知失口,内心自责地望着剑波,剑波的脸上马上呈现出一种悼念的悲伤。

白茹低下了头,小声而悲沉地道:

“这是姐姐在世时,我听她时常地读着,我学来了!”

屋子里静极了,只有他俩的呼吸伴着嗒嗒的表声……

不知什么时候白茹悄悄地退出,躺在对面东屋的炕上,听到剑波还在辗转翻身,她的心也和剑波一样在想着,想着,睡去了。

半夜陈振仪轻轻地推醒了剑波,杨子荣、刘勋苍、栾超家已站在剑波面前,杨子荣道:

“时间到了!行动吗?”

少剑波看了看表,已是下两点二十分,离天亮有四个钟头,便点了点头道:

“马上按计划行动。”

杨子荣等转身出去,陈振仪叫醒了李鸿义和白茹等人,然后在房内丢下了几双破袜子,几个识字课本,还有一份起草的工作队土改计划,写得半零不落的,还丢下了几支半截铅笔,还有剑波换下来的废绷带、药布、棉花球等。一切安排妥当了,陈振仪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