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二道河桥头大拼杀(第6/7页)

又一个傻大个匪徒,高波已认出是在黑瞎子沟捉鸡的那个,端着刺刀向蹲在地上的高波的脑门刺来。高波把枪一拧,当的一声,拨开了傻大个的刺刀,顺势来了一个前进下刺,整个刺刀贯穿了傻大个的肚子。傻大个嗷一声仰在地上,头朝下闯进壕沟。高波的刺刀被拐弯了,他手中失去了锋利的武器。正在这时又扑上来七八个匪徒,高波调转枪托,手握枪口,高举枪托,使尽他剩下来所有的力气,照准眼前的一个匪徒,压头盖脑地砸下来,格喳一声响,匪徒的头和高波的枪托一起粉碎了。

突然高波的脑后一声巨响,像一条沉重的大棍落在他的头上,顿时他两目失明,天旋地转,一阵昏迷,跌倒在雪地上,随着他身体的倒下,他已失去了对天地间的一切的感觉。

十八岁的高波,力杀了十九个匪徒,救出了几百个群众,呼出了他最后的一口气,与剑波,与小分队,与党永别了!为革命贡献了他自己美丽的青春。

大肚匣子挂在他的颈上,陪着他静卧在二道河子桥头。

天上的星星俯首如泣!林间的树木垂头致哀!

腊月二十九日的下午。

夹皮沟屯中央的山神庙前,停放着十三口棺材。高波、郭奎武、张大山等同志,静静地安息在里面。

剑波和小分队,以及全屯的男女老少,肃立灵前,垂首致哀。上千只眼睛流着热泪。

松涛呜咽,白雪泪坠,乌云罩日,青天披纱。人们在悲痛,在啜泣。

一分……十分……二十分……也不知哀悼了多少时刻,人们的哀悼心情,把时间全忘记了!人们的心完全沉入悲哀与仇恨的深海里。

少剑波在持续良久悲沉的空气里,颤抖的嗓音,冲破了悲哀的沉寂,“安息吧!同志们。”他转回身来,面向着哀悼的人群,“我们要把悲痛变成力量,我们要誓死报这场血海深仇。”

接着他的声音,刷的一声人们挺起了胸,抬起了头,上千只眼睛射出了愤怒的烈火。他们举起了握得坚硬的拳头,几百张嘴,呼出了一声怒吼,“我们誓死报仇!我们要在你们的灵前,摆满敌人的头。”

一阵疾风,打着旋掠过灵前,把人们愤怒悲壮的声浪,冲向天空,哀悼的人群踏着沉重但百分坚毅的步子离开灵前。

少剑波回到房中,浑身发着热,他失去了三年来形影不离的小战友,他站着一动不动,直盯着朝夕挂在高波脖子上的望远镜。如今它冷清清地挂在墙壁上,它是那样的孤孤单单,它是那样的悲悲切切。它和它的小伙伴离别了!永别了!

小董满眼泪水,紧瞅着昨晚他给小高挑选好的一大碗狍蹄筋,现在它已是冷冷的没有一点热气。

李鸿义手里拿着和高波共用的那个针线包,蹲在墙角下,两手捏来捏去,几颗泪水滴在针线包上,滴在高波曾拿过的手迹上。

白茹抱着印满了高波手迹的公文包,蹲在炕角上啜泣,她此刻完全不像个十七八的女战士,就像一个十二三的小姑娘,死去了亲哥哥的小妹妹,哭得是那样伤心。

刘勋苍一声不响,蹲在炉子旁,他的眼睛气得像要突出来一样。他眼中的怒火,比炉中的火焰更旺。

少剑波满目凄凉地看着他周围的战友对死者的哀悼,内心一阵激烈的翻腾,激起他沉重的自责。他责备自己失职,责备自己粗心,“本来我明知道第二次火车开牡丹江应该在收拾了座山雕以后,而自己却迁就了群众乐极的‘要过个快乐年’的情绪,十分不谨慎地批准了这次的行动。这是一个指挥员的最大错误,也就演成了使同志和群众失掉了他们宝贵生命的悲剧。”

原来这次开车,是在群众有了粮、衣、枪之后,群众有了吃穿,少剑波本想一心一意先剿灭座山雕,更彻底地保护群众生产。可是由于几天来群众的辛勤劳动,成绩十分可观,因此生产委员会频频要求剑波再开一趟车,剑波也就迎合了群众“过个快乐年”的心理。就答应了。

他沉重地想着,“一个人民解放军的指挥员,对群众和战士的生命财产负有全责,我为什么这样不负责任地随便答应了呢!难道是天下太平了吗?此地的座山雕和九彪的匪股我一个还没捉到啊!有什么理由疏忽大意呢!真是该死!

“这还不说,车晚点了,又没有尽早地组织接应的力量。一直到战斗结束后,没死的匪徒全跑得无影无踪,接应的力量才到达,自己的指挥才能又在哪里呢?”想到这里,他的全身简直像火烧了一样,好像何政委和田副司令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

“剑波同志,你年轻,我们对你所担心的就是有时粗心和幼稚。凡事你要思虑再思虑!慎重再慎重!尤其是这次活动只有你自己,你既是司令员又是政治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