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兵分三路,如此如此(第2/5页)

少剑波略略一停,从衣袋里掏出一撮毛的供词,但是一眼也没看,只是捏在手里。

“可是座山雕这个老匪盘踞的威虎山,从各方面情况看来,他的阵势确像个烂泥塘里的螃蟹窝。匪徒们可以在这个烂泥塘里横冲直撞,又可以在这烂泥塘里随时潜入螃蟹窝。这窝又是许许多多、远近都有,我们如不谨慎,会陷在烂泥塘里被他咬了脚。因此我们对付这个烂泥塘里的螃蟹窝,就不能再采用对付瓮中鳖的老方子。”

大家一齐笑起来。笑声未止,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大家的精神顿时紧张起来。

“报告!”两个化装便衣侦察的战士,带着愉快而紧张的神气向剑波敬礼。“报告二○三首长,我们在佛塔密西大岭侦察,逮住一个匪徒。”说着从身上摘下一支九九式步枪,和一柄匪徒们用的匕首,“这是他的步枪和匕首。”

“太好啦,这家伙送上嘴来啦!”战士们一阵愉快的欢笑。

“他的特点是什么?”少剑波问道。

“这个家伙傻乎乎的,个头不小,我们逮着他,老问我们是哪个溜子的,因为我们俩的打扮和土匪一样,所以到现在他也没认出我们的身份。”

“太好啦!”少剑波命令战士们回去休息,干部留下,然后向刘勋苍、栾超家耳语了几句。栾超家道:“对,就是如此!”说着他和刘勋苍按剑波的吩咐,走了出去。

少剑波又转头对杨子荣低声道:“你的意见,咱们再细加考虑一番,为了准备这样做,你今天不许在这个匪徒面前露面。”

杨子荣笑了一笑,“对!必须如此!”

在另一个小屋里,刘勋苍和栾超家经过一番准备,炕上摆着一张小炕桌,炕桌上放着一些空酒壶酒碗,并有几个大土碗,里面放着一些吃过了的野兽碎骨头,看样子活像酒席初散还没撤空收拾桌子的样子。

少剑波和刘勋苍等完全换上了便衣,打扮得像些土匪,杨子荣在炕里边躺着,脸被挡在剑波的屁股后头的灯影里,谁也看不见。

“弟兄们!”刘勋苍拉着恶狠狠的嗓门喊道,“把那家伙给我带进来!”

“是,”小董的嗓门又尖又响。

不一会儿,小董和高波,把一个大个子推进来。这家伙一进门,瞪着傻乎乎的两个白眼珠,“怎的?三老四少别误会,别误会!……”

“堵口!”刘勋苍把小炕桌一拍,震得碗壶丁当乱响,“奶奶丈人!真他妈的不仗义。”

“天牌呀!地牌呀!……”杨子荣躺在黑影里,故意装着酒醉的腔调。

这个傻大个,傻头傻脑的,伸着个长脖子,满脸是灰,眉毛上还冷结着霜粉,门牙龇在嘴唇外面,两筒鼻涕抽打抽打的,真像个疯子。一条棉裤被灌木丛划得稀烂,两只眼睛瞅着发怒的刘勋苍。

“你是哪个溜子?”刘勋苍用酗酒般野蛮的眼光逼着他。

“我是威虎山,”傻大个答道,“崔三爷座山雕的山头哇!你们是哪个溜子?弟兄们别误会,都是吃这碗饭的,别伤了和气!”

“来这干吗?”刘勋苍大眼一瞪,“真瞎了你娘的眼!”

“大年三十眼看快来到啦,崔三爷年年的坎子,大年三十晚上开百鸡宴,我下山捉鸡,碰上贵山的弟兄。”

“什么百鸡宴?”少剑波插问道,他为的是再证实一下一撮毛这个匪徒供的对不对。

“这谁都知道哇,”傻大个把牙一龇,显得更长了,简直满脸是牙,“一百只鸡,来自一百家,腊月三十大年五更,全山的弟兄大宴会,所以就叫百鸡宴。这是俺三爷的坎子。”

对实了,大家不觉对笑了一下。

“混蛋!”刘勋苍猛喝一声,“座山雕这老杂毛真不义气,你们的界子里穷不起啦,为啥到我们九爷的地盘来捉鸡?”

“那你们是九彪的山头?”

刘勋苍随机应变地立起身来,“你们座山雕有坎子,我们九爷也有坎子,妈的!这是我们的地盘,我们也有规矩,踏破了我们的山头,倒一辈子霉,没法子,弟兄们!”刘勋苍向小董喊道。

“有!”

“削掉他十个脚趾头!”刘勋苍向小董一挤眼。

“是!”小董和高波,用绳子捆着傻大个,往外就拖。

“开恩!开恩!……”傻大个弯弯着腿,连连求饶,直走到外间,还是哀声不止。

杨子荣忽地爬起来,大家噗哧一笑,接着便研究了一下,这个傻大个是否有争取的可能。结果大家共同的认识是:争取他即便能领进威虎山,但进去后是不好打的,如果等到年三十再打,那么座山雕必然因为他不回去而增加戒备,同时小分队的秘密在这半月中又不敢有把握说不被座山雕所掌握。特别是因为仅仅争取他当向导,又会破坏了其他几方面的计划,况且这群匪徒,完全不同于国民党的一般的士兵和军官那样容易争取,因而不敢在他们身上寄托过高的希望。从小炉匠、刁占一、一撮毛这几个匪徒中可以清楚地看到这点。特别从一撮毛这个匪徒的表现中,尤为明显,我们要把他交给老道,他害怕得要死;而我们让他领着打威虎山,他却十分“慷慨”。这证明老道是个厉害的大头目,而他愿领我们进威虎山,显然是个骗局。他见到小分队的兵力不大,不是座山雕的对手,只有进去没有出来,即或万一我们成功了,剿灭了座山雕,他也会翻过来向我们表功,以掩护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