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集〕(第8/9页)

阮文雄说:“你们欧洲之争我一直在观战,其实大可不必。杨雪的贸易擅长于百货、服装,而你们玉珠公司更偏向五金、饰品。听说你们跟德国人的合资厂就要出产品了,可贺可喜,佩服。我希望将来阮氏的贸易分成两部分,就交给你们两家来做。”

陈江河和骆玉珠交换个眼神:“阮先生真会说话,明明是阮氏企图并吞我们,却被说成交给我们来做了。”

阮文雄伸展双手大笑:“大家合作嘛,哪有谁吞掉谁的。雪儿比你们开明,她从来没有这么认为。”

陈江河以询问的目光看着杨雪,杨雪看着他处回避。

骆玉珠毫不示弱,用坚定的语气反问:“如果我们不答应呢?”

阮文雄笑笑,指着那个合金材料的标本说:“很简单,那只能让它发言了。”

“听便!”骆玉珠和陈江河立即起身,夺门而出。

杨雪送他们俩到电梯口,低声快速地对陈江河说:“你们千万要小心,你斗不过他,他是我见过的最有心机、最有手腕的人。他背后的家族实力也不是你想象的。”

陈江河说:“你就那么顺从地听凭他的摆布,把自己苦心经营的事业断送在他手里?”

杨雪说:“我只想背靠大树好乘凉。董事会想借危机对我发难,否决把货物转销给阮氏。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阮文雄拉一派打一派,生生地把我的董事分化内斗,最终清除了反对我的元老派。”

陈江河恳切地说:“杨雪,尽早离开他。”

杨雪凄然笑了笑:“为什么?这不正是我爸期望的吗?”

陈江河百感交集,一个在患难中结交的女人,由于种种原因,在往后的日子里一直缠绵于心,他不愿意看到喜欢过自己的人陷入泥淖,不愿意在自己的视线之内看着她沦落下去。

电梯门很快关上了,杨雪愣愣地看着电梯的指示灯数字走到底层。

夫妻俩走后,杨雪回到会客厅,阮文雄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躺在沙发上吐着烟圈:“雪儿,你现在比任何一个人都了解我,但肯定有些畏惧,商战就是大鱼吃小鱼,有你无我呀。我是多么希望今后让我去冲锋陷阵,生死搏杀;家里有一个像你这样美丽贤惠的女人,来坐镇后方,来安慰我激烈跳动的心呀。”

“恐怕我接不住,没能力安慰你—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接得住你的心吧!”

阮文雄眼神里透出一丝可怜:“这是你心迹显露后的拒绝吗?”

杨雪说:“对不起,阮先生,我先回去了,去集团处理一下事务,等我约你,再见!”

阮文雄悲哀的目光注视着杨雪,他上前轻轻抱住杨雪拍了拍。

杨雪转身离去。

阮文雄孤独地凝望她的背影……

心力交瘁的陈江河夫妇回到家,疲惫至极。骆玉珠泪水无声地淌落。陈江河洗净脸出来,看着爱妻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也像挂了块铅一样沉重。

回想着这一年多来为了玉珠公司的生存发展,夫妻二人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虽然事业一年上一个台阶,但困难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如今别墅、孩子都有了,也挣下了几亿的家当,可眼看又将化为乌有,夫妻二人都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夫妻俩看到,这个原先破旧落后的小县城,在逐年的高速发展后,如今已成了一个现代化的商贸名城,世界的商人在注视着它,各国财团的决策层也在注视着它。从这里发布的“小商品指数”,不再只是商品交易价格、数量的变化,市场景气状况、繁荣程度和市场信心的反映,而且预示着全球经济的冷暖变化,攸关各国经济的健康发展。自己是从山区农村走出来的泥腿子,因为米缸里的米没了,指望着买盐买酱油的母鸡又不下蛋了,工分簿上的工分又不可能马上变成流通的人民币,于是不得不离开故乡,风餐露宿,贫困交加,流浪全国,饱尝了岁月的风寒,体味了世态的炎凉。

玉珠公司当初播下的种子和希望,几十年过来,如今成了这座城市一家有名望的民营企业,路也越走越远了,出趟国比当年到“镬灶堆”(灶膛)添把柴火还便当了。

树大了,招的风也多了,惹的麻烦也大了。看同行的兄弟姐妹们,有走到前头去的人,有在汹涌的潮头上淹死的人,有安于现状的人。以前背锄头除草的凡夫俗子,眼下要着手应对国际金融危机、股票的涨跌红绿、商场的刀光剑影、人间的尔虞我诈。几十年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十八般武艺齐上阵,可有时总感觉力不从心。但走到这一步,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公司里几千人能聚在你的旗帜下,是因为他们看得起你,尊重你的人品,崇敬你的德行。在难关面前你能咬断门牙往肚里咽,吐出的却是一口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