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集〕(第2/10页)
杨雪的眼神中忽然透出欣赏与温情:“你这个样子,让我突然想起当年你趴在房顶,偷看日本专家修机器的模样,你还是那个混蛋。”
陈江河扑哧笑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这话从杨雪嘴里冒出来,怎那么别扭……
杨雪突然问陈江河,如果没有当年和骆玉珠的事,你会不会与我成家?陈江河呆住了,杨雪用火辣辣的目光凝视着,陈江河则避开她的目光。
杨雪紧逼:“在袜厂你真的对我没动过一点感情吗?”
杨雪不相信,陈江河不可能没有做过关于她的梦。
今天的陈江河,谈吐自然从容,已经成了外贸行家。手下曾经报告说,陈江河酷爱读书。飞机上,平时往往只有头等舱和公务舱的人,才会自带书本做笔记,可陈江河却是坐在经济舱里,自带着书本看书的唯一一个孔夫子,他与其他看报纸、看电影、玩游戏的客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陈江河垂头不语,突然传真机嗒的一声响,欧洲报表一张张地传出来,陈江河头也不抬地忙起身上前接收。“小雪,这么多年过去了,别再纠结当初的事了。一会儿我给你看看欧洲发来的销量表还有报价单,咱们之间没必要互相拆台,只要两家联手,你听我的绝不会失眠。”
身后没有动静,陈江河回头望去,董事长室已空无一人,他快步追出,电梯门刚好合上,陈江河一动不动地呆望着下降的数字。
抬头远望,耳边又想起与邱英杰的诗朗诵,那是在南山历史长河的山坡上。
告诉你吧,世界,我不相信告诉你吧,世界
我—不—相—信—
纵使你脚下有一千名挑战者
那就把我算作第一千零一名
我不相信天是蓝的
我不相信雷的回声
我不相信梦是假的
二
夜晚,灾区观音山村帐篷内,王旭轻拍着似睡非睡的小玉,尽情倾诉着:“……我拉着她,沿着铁轨跑啊跑,她的手心出汗了,湿湿的,我回过头,她看我的眼神又信任又喜悦,也不问我要去哪里,那时候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拉着这双手走一辈子。”
邱岩小时候那带着傲气,又含苞欲放的羞涩模样浮现在了眼前,耳边仿佛又传来那种命令的口吻,还有那担心自己难堪的关心模样。如今,邱岩大了,来是一阵风,去是一片云,捉摸不定。咳,命运就是如此。
王旭低头看看睡着了的小玉,微微一笑:“小玉,叔叔把所有的心里话都对你说了,虽然你听不见,可我终于在一个人面前全部说出来了。”
王旭小心翼翼地从小玉怀中抽出自己的手臂,转身拿起手机一愣,屏幕上有三个邱岩的未接来电。
灾区村子帐篷外,王旭焦急地听着电话,却没有一点声音,一看,手机连一格信号都没有。王旭忙跑到高处寻找信号,手机里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长音。王旭充满期待地喘息着,手机中终于传来那熟悉的声音:“喂,王旭,听干妈说你还没回去?”
王旭激动地叫嚷:“邱岩!你在哪?你好吗……喂?”
王旭懊恼地看着手机,奔到高处大声地叫着:“喂?喂!”灾区村子里,人声鼎沸。
王旭依然执着地听着手机,惆怅地仰望星空,那里是满天星斗。
白天,王旭与乡民们合力搬运着简易房的器材,额头上全是汗。小玉跟随在最后头,也伸出小手用力举着小器材。王旭叫小玉松手,别砸着。老村长举着喇叭喊,叫大家去领救济款,于是,有乡民大喊:“发放救济款喽,领救济款喽。”
乡民们忙着抹净手小跑赶去。老村长见王旭识字多,又会算数,就请他过去帮大伙做统计,王旭爽快答应了。
小玉小跑着跟在王旭身旁,老村长和王旭并肩走着,他为观音山村民的未来叹息,这救命钱虽能救一时之命,可往后仍不知道咋办呢,地也冲了,路也毁了,估计明年这个乡十有八九的壮劳力都得离家出门讨活干了。
帐篷前,村民已经排好队,王旭坐在桌前接过笔埋头记录,小玉趴在桌边好奇地张望着。
老村长一个个叫着:“卫国,你家三口,一千零八十元;东兴,你家四口,一千四百四十元……”
王旭惊诧地抬头,一个人才三百六?这可是一年的钱哪,往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领到款子的山民一张张反复点着钱,生怕数错一张,后面的人往前涌,王旭用复杂的目光扫视着大家,他看见了乡民们的隐忍、心酸、痛楚和挣扎,掺杂着绝望无奈的表情……他心里不由得五味杂陈。
观音山人世世代代吃的都是救济饭。这样,就形成了他们特有的吃皇粮式的生活习惯:成日闲聊,玩玩扑克、麻将,逢年过节召集远近乡邻进山聚赌,为他们递烟送水,抽取小头。有点小钱时,买粮做酒;或者买肉腌成腊肉,常年食用;平分政府一年两次的救济款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