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第7/8页)
小旅馆的窗外不时响起爆竹炸响夜空的声音。小吃店都关门了,一家人肚子饿得咕咕叫,终于王旭躺在骆玉珠的怀里昏昏睡去了。
陈江河端着一碗红豆糯米饭兴冲冲地推门进来。
“红豆糯米饭!小旭……”骆玉珠冲他嘘了一声,轻轻地把孩子放到床上,像变魔术一般拿出一包义亭红糖。陈江河轻手轻脚坐在地铺上,夹起一筷子喂到妻子嘴边。陈江河轻声问:“甜不?”骆玉珠笑着点头:“哪买的?”
“今天过小年,全都关门了,我跑了整个城找吃的,跑出很远才买到的。其实是别人家里讨来的,好人哪,他不要钱,我硬塞过去的。”陈江河再也不愿意去找吃的了,就拿出放在车上的粽子,昨天就已经发现粽子馊了,但为了填饱肚子,陈江河只好用开水洗洗吃了……
骆玉珠开心地笑着:“日子都过糊涂了,如果不听这鞭炮声,真忘了今天是小年。”陈江河长叹一声,轻抚孩子头发:“让你跟孩子受这么大罪,我真没有用。”骆玉珠坐在床沿,搂住地上盘坐的丈夫,下巴放在他的头顶:“比起我们孤儿寡母的时候,我已经很知足了,你我,小旭,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咱一家人能守在一起,在哪都是过年。”陈江河眼里闪着泪光:“当我今天听到小旭喊‘别打我爸!’那时候,我真感觉不到疼了。当时就觉着他能喊出这句,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骆玉珠又夹起一筷子,自己吃一口,又喂丈夫一口,两人顶住额头相视而笑。窗外爆竹脆响,温暖的火光笼罩着小旅馆的简陋房间……
永康五金厂,夏厂长被讨要工资的工人堵在办公室里。要过年了,工人们的工资奖金却没有着落。
夏厂长心急如焚,又欲哭无泪:“我知道大伙要钱过年,我比你们还急!可你们逼死我也要不来一分钱啊!”一个工人质问:“咱们没停过一天工,效益那么好,怎么就发不出钱了?”夏厂长拉开抽屉举起一叠白条:“钱都在这呢,全是拖欠款,三角债!人家就是不给,我能有什么办法!”
夏厂长转身:“张会计?”会计直摇头:“厂长,我天天在催,没有一个人接电话。”夏厂长迟疑了一下:“陈江河也不接?”会计哭丧着脸摇摇头。众人对着夏厂长七嘴八舌:“厂长,月奖金、年终奖我们不要了,您就把工资发我们吧!”
“老婆孩子都等着过年呢,买肉的钱都没有哪。”
“厂长,几个月没发工资,我都不敢回家了,回去老婆都不给好脸色看!”“唉,这年怎么过啊!”夏厂长抱住脑袋蹲下:“我也没法过了,再给陈江河打电话,电话打不通,就打传呼机……”
七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大年二十九,伴着歌声,陈江河一家三口兴奋地开车回家过年,身上的传呼机响起,陈江河停车,走进了路边的一个电话亭,回完电话,陈江河面色沉重地走出来,骆玉珠挺着肚子爬下车:“老夏又催了?”陈江河停住脚步:“老夏也没办法,厂里工人都跟他急了。今年不光是咱一家过不好年。”骆玉珠咬着嘴唇点点头。慢慢地,陈江河的眼光落在货车上,喃喃:“我有个想法,把车卖了,先救救急!”骆玉珠轻声说:“这车买来不到一年,才跑了几千公里啊,还是新的。”
自己再难过,年前也要让老夏把工人的工资发出去,那么多家庭啊!剩下的钱给其余几个厂家正好分了,咱家不把债留到明年。主意打定,为资金困扰多日的陈江河突然放松下来,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卸下了。
二手车市场里,已经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雪。骆玉珠搂住儿子,眼巴巴地望着丈夫陈江河跟人谈价。买车的人为难地:“非要现金?”陈江河斩钉截铁:“没现金我不会这么压价卖车。眼看就要过年了,我缺这钱。”买车的人迟疑地点了点头。陈江河笑了笑,将车钥匙递到那人手上。王旭突然挣脱开骆玉珠,扑到爱车前张开手臂,护住货车。“这车不卖!不许动我家车!”陈江河停住脚步,强笑说:“小旭,咱将来还会再买新的,买更好的车!”王旭摇头:“我不,我不!我还要坐着它上学呢!”骆玉珠忙上前搂住儿子,轻声说:“小旭,听话!”货车启动,陈江河转头眯眼看去,眼睛有些湿润。
雪花飘飘,寒风呼啸。夏厂长被工人困在办公室已经两天了。尽管催账的电话打了很多,可现在是非常时期,借钱的是大爷,要钱的是孙子,要钱等于割人家的肉,夏厂长已经收拾了干粮、被子和棉袄,准备在办公室过除夕了。
突然,窗外响起熟悉的喊声:“夏厂长,老夏!”夏厂长绝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恍惚着侧耳倾听,慢慢起身:“陈江河?”夏厂长推开众人来到窗前,陈江河风尘仆仆,头上散发着热气,抱着一个鼓鼓的黑包笑着。脸色雪白、小腹微隆的骆玉珠拉着儿子跟在后面,一家三口疲惫不堪地站在门外。夏厂长一脸不解:“大过年的,百多里路的,你拉着老婆孩子跑我们这里来干什么?”陈江河举起黑包:“货款!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