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第6/9页)

“阿姨那画片多少钱?”

骆玉珠瞥了眼:“两毛钱一套!”

工长扒开孩子挤了进来:“玉珠,你这是干嘛呀?”

骆玉珠装糊涂:“我要自力更生挣钱,我总不能看着大山没钱买药而死吧?我要挣点大山的救命钱。”

工长哭笑不得:“那咱也不能堵着人家门口摆摊啊!”

骆玉珠一指:“他们家挨着小学校,我这全是孩子用的玩的,不在这我能去哪?”

屋里赵家庆裹着被子不敢露头,他老婆看着窗外直抹眼泪。

“睡觉也睡不好,往后你别去值夜班了,这里又没窗户,外面又闹的。”

赵家庆不耐烦地用被子捂住头:“滚!你烦不烦!”

“逃班打牌的是赵家庆!值班的是王大山!”外面的孩子齐声喊起来。

赵家庆腾地坐起来,脸色苍白地与老婆对视。

骆玉珠怂恿孩子们:“快喊快喊!谁喊得最响,阿姨便宜两分钱!”

孩子们喊得更起劲了,声音此起彼伏:“逃班打牌的是赵家庆!值班的是王大山……”

大上海的天空是澄碧澄碧的,太阳像海绵一样温软,风吹在陈江河身上,像着了魔一样地快活,像迷醉了一样溶解在这种光景里。陈江河走进南京路外贸商场的经理室,拿出袜子和经理苦口婆心地讲解。经理看了眼陈江河,便有些不耐烦:“同志,您不要讲了,我们是对外经营,只进大品牌有档次的袜子。”

陈江河扯着袜边:“您看这质量,这设计,不比大品牌差啊!上海很多商店都卖我们这个牌子的袜子,很抢手!经理,这两双先送您试着穿。”

“不用不用!”

陈江河又推回去,死皮赖脸地:“产品就得试,我们交个朋友。”

“你不是厂长吗,怎么又当起推销员了?”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陈江河回头一看,经理也是一惊。杨雪打扮入时,吹着一个波浪头,对着自己高深莫测地微笑着。

经理脱口而出:“杨小姐……”

杨雪含笑点头:“于经理,他的袜子确实可以跟天赐袜比一比,都是上档次的货。我接的很多外国朋友很喜欢。”

经理恍然点头:“既然杨小姐推荐,那我们就先进一批试试。”

陈江河有些不相信,百感交集地看着杨雪:“大救星啊!我请你吃饭!”

陈江河像刘姥姥逛大观园一样看着四周幽暗的环境,杨雪轻声叫服务员点菜:“……牛排要五成熟,再来一瓶8年的麦芽Whisky。”

点完菜,杨雪抬头看着东张西望的陈江河:“哎,咱别跟土老帽进城似的,行吗?”

随着轻音乐,五光十色的灯光忽明忽暗。陈江河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为什么吃饭的地方要这么暗呢?好像要干坏事似的。”

杨雪扑哧笑起来:“你能喝洋酒吗?”

“我喝酒没问题。服务员,您把那菜单给我看看。”

“不用了,这顿饭我请。”

“不要这样嘛,你这是瞧不起人!杨小姐,我欠您多大人情啊!今天这顿饭再让您请的话,我以后还有脸……”陈江河瞪着眼说。

杨雪抱着胳膊冷笑着瞧着他。

陈江河看了一眼菜单,目瞪口呆地迟疑了一下,尴尬地指着菜单对服务员说:“我不吃肉,这个去掉。还有这果汁,你给我换杯凉白开水。”

杨雪夺过菜单递还服务员:“照下就行。”

陈江河拿过纸巾,抹起脖子上的汗,尽量掩饰自己紧张的情绪,翻着白眼盘算起价钱。

“上次帮你们骗了山下,陈厂长确实欠我一顿饭,怎么算这笔账都得补上。”杨雪坏坏地伏在桌前打量他,又充满好奇地,“真没想到,你会变魔术,把这个小小的袜厂变成了摇钱树。我穿过你们的袜子,确实不一样。”

“那是,穿过的人没有说不好的!”

“陈江河,既然你有这么大本事,为什么要替人打工呢?我听他们说过你是从义乌来的,那边现在发展得很好啊。看来陈大厂长也有难言之隐,大丈夫为情所困吧?”

陈江河讪讪一笑。

陈江河举杯相碰,喝Whisky像喝啤酒一样一饮而尽,杨雪没来得及阻拦,陈江河差点呛出酒来,强忍着难受,吞咽下去。

杨雪捂嘴笑道:“你当是喝啤酒呢!这酒不能那么喝的,你要吐就吐吧!”

陈江河强忍恶心,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不能吐,这么贵,忍都要忍到肚子里!”

陈江河显然已经喝晕,假装镇定地扶着墙,一步步往前挪着。杨雪挎着包一脸坏笑地瞧着他。“陈厂长,你行啊,一瓶酒你都非要喝完,这次让您破费了。”

陈江河打了一个饱嗝:“不喝……浪费!我没事,你先走。”

杨雪看看表,无奈地看着他。“你住哪?我送你回去。”说着,扶起土里土气的陈江河,让他斜靠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