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第6/9页)
“你在那个袜厂住过,怪不得只有你才能找到它。”陈江河恍然大悟。
骆玉珠释然一笑:“我都是搭这班夜车去进货,正好能赶上厂里出货。那些袜子都是往上海送的,能不能抢到一两袋还要看运气呢。”
“你就不怕我告诉别人?”
骆玉珠歪着头,凝视陈江河:“你不会!因为你知道老货郎只收自己最要好的亲戚朋友当徒弟。‘宁可带你吃一肚,不可带你一条路。’这样的告诫自古流传。还有,那个袜厂对我的意义,是妈妈留给我的念想;你不会伤害我,你是我将来的希望,我只想跟唯一的亲人分享。”
一路上,陈江河享受着玉珠给予的贵宾待遇:一会儿水蜜桃,一会是嘉兴粽子、山核桃。玉珠的服务体贴入微,无论什么都送到他嘴里。陈江河明显感觉到,周围羡慕妒忌恨的目光,不停地一会对准自己,一会聚焦到了那个美丽泼辣的义乌小娘身上。
陈江河目光中透着温润,伸手刮了一下骆玉珠的鼻子:“别人看着呢,赶紧睡会吧,到了还得抢货呀。”
骆玉珠乖乖地歪着脑袋靠在陈江河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嘴里喃喃地:“今天这批袜子听说是最新款,我要是拿到了,就真成了义乌的‘袜子王’了。”
陈江河默默地望向窗外……
骆玉珠已经熟睡,头靠在陈江河的肩膀上,陈江河一动也不敢动,静静地感受着她的气息,真怕自己不能负担她的期望。
“妈,妈,我喜欢这双袜子……妈,你给我穿上……”甜睡中的骆玉珠突然喃喃地说着梦话。
陈江河轻轻地腾出手臂,紧紧地搂着对自己打开心扉的美丽姑娘。
九
陈金水叼着烟袋,瞄着大光爹、柱子等人货担里换来的物件。“现在就连山里人都不稀罕敲糖了,走百十里路也换不回什么。金水哥,不比从前喽。”
“这是正经八百的手艺,咱陈家村多少代人靠着它吃饭呢,不能丢下呀!咦,大光他们怎么一个也不见回来?”
“走的时候就跟我们不是一路,我看手艺传不下去了。金水哥,你说头些天换大麦,我们挣了多少钱?虽然说钱还没到手,可大家都能算啊,熬糖敲糖才赚多少钱?谁都能算出这笔账啊!”大光爹愁眉苦脸地说。
陈金水叼着烟袋陷入沉思。
陈金水站在村口的古樟树下,看着陈大光等人有说有笑地走来。见陈金水看着自己,陈大光收住笑,想小心翼翼地绕过去。
“大光,你过来。”
陈大光掩饰紧张,挤出笑脸上前:“金水叔。”
陈金水带着笑意问:“你爹他们早就回来了,你们这是去哪了?让叔瞧瞧,都换回什么来了。”
“没什么,叔。我们……进……进山……我们……多走了些路。”陈大光额头有点冒汗。
陈金水不由分说,掀起陈大光货担上的布盖:“哟,这么多东西!长本事了啊,你们!”
“我们就按您教的,会吆喝,帮人干活,聚人气……”陈大光的声音越来越小,目光跟随着陈金水,一个一个将货担挑开。
“这些手套怎么回事?还是猪皮的,你们是去手套厂换糖去了吧?本事大呀,所有糖都换出去了!”陈金水冷笑着说。
众人看着陈大光递过的眼神,都笑着点头:“是啊,叔,都换出去了。”
陈金水突然收住笑,厉声喝道:“还撒谎!”
陈大光一哆嗦……
月亮挂在门外的树梢上,陈大光搂着巧姑躺靠在机埠的草堆中,两人亲昵地说笑着,丝毫没有察觉窗外一个人影正在慢慢靠近。“讨厌!你真看见他俩上火车了?”
“那还有错!要不是鸡毛哥跟骆玉珠在一块,上火车的就是我了。”巧姑咬着嘴唇捶打着大光。
“哎,我说的是实话。我们几个商量好,二十四小时盯着骆玉珠,我就不信弄不清她的袜子从哪进的,今天正好是我值夜班。”
“那你为啥不盯着,还跑回来见我?”
“我不是想你了么,再说鸡毛哥知道了还能不跟我们说?”陈大光谄媚地笑着。
突然屋门被踹开,两人尖叫一声蹦起。
陈金水阴沉着脸出现在门外。
大队值班室里,陈金水脸色阴沉挂上电话。
“爹,您别再四处找鸡毛哥了,人家已经是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巧姑靠在门口,紧张地用手绕着衣角,余光偷瞥窗外蹲着的陈大光。
“闭嘴!还轮不到你教训我!”陈金水气得发抖,指着女儿,“天天就知道跟陈大光混在一块,你瞎了眼了,你男人是谁?是鸡毛!”
巧姑吓得一哆嗦,眼泪在眼中打转:“爹,您别逼我……我求求您了。爹,爹!”
“过几天就把你俩婚事办了,明天我带你去找他!”陈金水甩开女儿的手推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