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3页)
门门还是每天骑着车子从小月家门外走过,摇着车铃打惊喜鹊,接连好多日子不理小月。小月越是恨他,他的影子越是占据在她的心上,后来竞不是他到她的门外去,而是小月到他的窗外转悠。这时候,他就常趴在后窗台上,将米粒撒在那里,等着山坡上下来的雀儿来啄,样子是十二分的颓废。小月的眼睛就红红的,有些潮湿,觉得他太孤单,太可怜了。
这一天,小月坐在街后的桑椹树下,远远的看着门门在那儿用米逗雀儿,便叫着他的名字:
“门门,你不能折磨你呀!你怎么不到我们家去玩呢?我们真的得罪你了吗?”
“哪能呢?”门门绽着笑,“我是病了,谁家也懒得去了。”
小月吓了一跳,走近窗台,窗台上的雀儿哄地飞了。门门的脸确实灰黄黄的。她将那桑椹树狠劲儿摇摇,落下一层紫黑的桑椹,用手帕包了递上去。
“什么病?”
“脚手发热,夜里老出盗汗。”
“你怎么不去让医生看看?”
“小月姐,这病全是为你害的呢!”
他说完,就闭上了眼睛,默默地不再言语,小月呆呆地看着天,天昏昏的,是一个偌大的空白,那些馋嘴的雀儿在屋檐下的电线上叽叽喳喳窥视着窗台上的碎米。
从那以后,门门又是以前的门门了,三天两头就到船上和小月聊天。小月也不拒他,竞蛮有兴趣地让门门在河边的石头下捉来螃蟹在锅里蒸了,教他怎么吃蟹钳里的肉和那黄黄一点的蟹黄儿。门门自出钱让老毛家代耕了地,将一袋化肥,二升麦种撒在地里后,就再不去经营了,一连两次去丹江河上游的山里收运了八十麻袋桐籽,挣得一叠票子,便在家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将收音机音量开到极限听河南坠子。到了月底的二十七日,在渡口上对小月说:
“小月姐,你和我能去见见陆老师吗?”
陆老师在荆紫关的学校当过小月和门门的语文教师。
“毕业后我还未去过学校呢,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听说陆老师要到丹江口市出差,我想同他一块去,顺便撑个排,运些桐籽,把他捎上,呆上十天半月,坐汽车再从河南绕道回来。”
“那划得来吗?一排桐籽能卖多少钱?不够你去丹江口市浪逛的车票!”
“哪儿倒图了钱了?钱我不缺,咱只求去开开眼界,钱能挣得完吗?你也去吧,伙食路费我全包了!”
小月瘪瘪嘴,笑着说:
“你寻着要和才才打架呀?”
“不给他说,或许三五天就逛回来了。”
“好呀,门门,你要我和你私奔啊?!”
两个人都哈哈笑起来。门门见小月喜欢,就轻狂了:
“才才对你好吗?”
“没什么好。”小月说,“也没什么不好。”
“那……你让我捎买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好买的。”
门门坐着小月的船到荆紫关那边去了。
送走了门门,小月正横了船,取出一本爱情小说刚刚看过三页,老秦家的小儿子风风火火跑来报信:才才和隔壁的毛家打了架,两方都头破血流,爹让她立时三刻回去。
小月“啊”地叫了一声,脸吓得煞白。才才是老实透顶的人,长这么大,还从未和人红过脸,怎么就会和毛家打到这么个地步?一到才才家,小街的石板路上,人都涌在那里看热闹。武斗已经结束,各家被街坊拉进各自土炕上包扎,但爹和才才娘正高一声低一声朝着隔壁的门楼交替嘶骂。才才满头是血,伤口上敷了棉花烧成的灰,一见了她,倒委屈似的“哇”地哭了。
问起头头绪绪,原来中午才才换了麦种回来播撒,发现连畔的毛家已在地畔中的犁沟界里种了麦,当下找了一条绳拉拉,将那犁沟界重新挖开。双方以此争吵起来,大打出手。才才力大过人,毛家儿女众多,武斗结果,两虎俱伤,谁也未吃了亏,谁也未占了便宜。
“我当是什么事,就为了一个犁沟界打得这样?”小月倒埋怨起才才来。
才才说:
“这犁沟是两家的,他不能把我的地也种了去呀!”
王和尚和才才娘走进来,手拍得叭叭响,嚷道不能咽了这口恶气,若你松了门缝,他进来一只脚,就要进来一条腿呢。
“小月,咱总不能让人这么欺负呀?找队长评理,队长是稀泥抹光墙,让在地界上筑了一道石头,但这就算一场事完了!”
“那还能再打一仗不成!”小月说。
“咱往大队、公社打官司,小月,你文化深,你给咱写状子!”
小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