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风雪 第八章 闸门(一)(第4/5页)

郭祥眼都红了。止要找人打这辆坦克,不知什么时候,调皮骡子早已站到面前,怀里抱着一捆集束手榴弹,腰里还插着两个飞雷。他用一种哀求的眼光望着郭祥,激动地说:

“连长,我一辈子不说软话,现在非说不可了!……不管我多么落后,咱们也是老战友了……咱俩有意见是另外一个问题,可你不该不给我任务……”

“你是要炸这辆坦克吗?”

“这还用说!……连长,人家都打坦克立功,你就不许给我一个机会,叫我补补过吗?”

调皮骡子说着,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郭祥把手一挥:

“好好,你去。”

“你瞅着吧。”调皮骡子喊了一声,顺着山坡扑了下去。

王大发刚要接近坦克,坦克上的机枪向他疯狂地扫射着,逼得他抬不起头来。这时,只见这个饱有战斗经验的老兵,一扬手投过去一颗手榴弹,倏地腾起一团浓烟,接着就钻进浓烟里逼近了坦克,他把一捆集束手榴弹放在履带下拉了火。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坦克不动了。

“这家伙倒是有战斗经验!”

阵地上的人们赞叹着,正为他的成功高兴,哪知这辆坦克仅仅受了伤,履带并未炸断,呆会儿又呼隆呼隆地响起来。它向前爬了几步,想从那辆被击毁的坦克旁边硬挤过去。试了几试没有成功,为了离开这个危险地带,就倒着向北开去。调皮骡子看见坦克要跑,就飞也似地追上去,攀上了坦克。为了接受刚才花正芳的教训,就干脆坐在顶盖上,一边冷静地寻找窍门。坦克向北越开越快。眼看接近了大队汽车,隐伏在道沟里的敌人一齐向他开枪射击。阵地上的人们都替他捏丁一把汗,纷纷喊着:

“快下来,调皮骡子!”

“不要大意呀!”

但调皮骡子并没有跳下来,而是在密集的弹雨中,不慌不忙地把他那个瘦身子贴在坦克上。他的一只手似乎在油箱处摸索着什么。突然一个腾身滚下来,接着火光一闪,顷刻腾起一大团浓烟和沉重的雷声,那辆坦克已经不动了。

“好哇!起火了!起火了!”人们欢腾地喊着。

这时,花正芳已经被救起,背到山后。

郭祥连忙走过去,看见花正芳静静地躺在山坡上,肩胛上流出了一大片鲜血,把棉衣的白里染得通红。他那俊秀的脸,越发显得苍白,眼睛微微闭着,就像睡着了一般。卫生员正剪开他的袖子,匆忙地包扎着。

“小花子!怎么样呵?”郭祥伏下身子轻声地问。

他微微睁开眼睛,望着郭祥。

“我大意了……”他抱歉地并且有几分羞涩地笑了一笑。

“伤口很疼吧?”

“几天就好了…”他又温和地一笑。

郭祥仔细看看负伤的部位,不像伤了肺,_放了心。叫卫生员赶快把他送到绑扎所去。卫生员刚背起他走了几步,他又叫卫生员停下,回过头,低低地叫了一声:

“连长……”

郭祥看他有话要说,连忙赶上去。

“连长,你的两双袜子已经补好……打在我的背包里了,你叫他们取出来吧!……”

“好,好。”郭祥连声答应着,心里热烘烘的。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花正芳又笑了一下,把头搭在卫生员的肩头上,走下山坡去了。

郭祥回到原来的位置,见调皮骡子喘吁吁地飞跑上来。他的帽子不知什么时候掉了,满头满脸的土,就像土地爷似的。

“刚才打住你了没有……”人们问。

“枪子儿什么时候也不找我。”他傲慢地一笑。

“好好,”郭祥上前握住他的手说,“打完仗马上给你评功!”

“什么功不功的……”调皮骡子满不在乎地把手一摆,“连长,先别说这,我要马上向你报告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

“什么情况?”

“你来看,”调皮骡子转过身,往北一指,“在那辆破坦克后面,第三辆和第四辆都是弹药车。”

“看准了吗?”

“我刚才在坦克上看得真真的。”

郭样兴奋地把手一挥,高声叫道:

“乔大夯!”

“有。”乔大夯在机枪阵地上用粗憨的声音应了一声。

“准备燃烧弹!”

乔大夯把燃烧弹推上了怆膛。

郭祥发出射击口令,只打了半梭,第二辆和第四辆卡车的车头已经扑出火来。币一时,就听见“轰轰”几声巨响,接着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不分个儿地响起来。隐敞在路沟里的步兵,又是一阵鬼哭狼嚎,乱跑乱钻。附近的坦克、汽车也争着向后倒退,搅成一团。顷刻间,烟雾弥漫,充塞了整个山谷,炮弹皮和被炸起来的汽车碎片在阵地上“日日”地飞落着。连我们的战士也不得不暂时躲在战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