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9/12页)

王红见此情形深感有趣,顿时咯咯地笑开了花。

齐之芳也不由自主地抿着嘴笑了一下。

李茂才接着道:“你们李叔叔开了菜地,你们的妈妈做了个胡萝卜宴,全是自力更生!兔子呢,也是我们自己养的,胡萝卜和洋葱都是自己菜地种的!苏联大鼻子跟当年蒋介石封锁延安似的,想困死我们,饿死我们,我们会不会给困死、饿死?”

“不会!”王东、王方异口同声地答道。

“美国大鼻子也想封锁我们,全世界大鼻子搞反华大合唱,咱们答应不答应?”李茂才越说越兴奋。

“坚决不答应!”王东、王方也渐被李茂才引发了满腔的革命斗志,两个人小脸皆涨得通红。仿佛如果此时真的有一个大鼻子洋人在他们面前,他们就会立刻二话不说地冲上去跟此人拼个你死我活。

“咯咯咯”,王红虽然对发生在李茂才和自己哥哥姐姐间的谈话听得似懂非懂,但是也被某种微妙的氛围所感染,一时间笑得特别灿烂。

给几名孩子做完了餐前动员,李茂才端起一个烫酒的小酒壶,给齐之芳斟了一小盅酒。

“哎呀,我不喝酒!”齐之芳其实并不是真的不喝酒,只是不想跟李茂才喝,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就是不想喝。就像在她的生命中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她都可以做,甚至喜欢做,但是一想到做的对象是李茂才,却会顿时彻底败坏了兴致。

“跟我在一起还有不喝酒的?”李茂才朝齐之芳挤了挤眼睛。他眼里有着男人作为雄性动物的骚动与野性。

桌子下,李茂才用自己穿着尖口布鞋的脚钩住了齐之芳的脚。

桌面上,齐之芳看看李茂才,毫无办法不知所措。

吃过了饭,李茂才为了表现自己作为好男人的一面,主动请命和齐之芳一块儿去厨房洗碗。齐之芳不好拒绝,便叫了儿子王东帮着自己把洗干净的碗往碗柜里放。这让本想跟齐之芳单独相处一会儿的李茂才脸上闪过了一阵不悦之情。对此齐之芳则故意假装不知。

李茂才、齐之芳、王东三人进了厨房,留在客厅中的王方和王红也都不闲着。王方随手抄起了一块抹布开始擦起了桌子,王红则小大人一般地拿过了扫帚横一下竖一下地在地上胡乱比画着。

“姐姐来扫,你不会扫。”擦完桌子,王方见妹妹这样装模作样地扫地根本无法起到任何效果,干脆伸手想一把抄过王红手里的扫帚。

“王红会扫。”谁知尚未过瘾的王红却死抱着扫帚不放。

王方眉毛一挑,语带不悦地说道:“王红放手,要是扫不干净,待会儿李叔叔该说了!”

王红却摇晃着自己的小脑袋说道:“李叔叔才不会说我们呢,我觉李叔叔好像小铃铛。”

王方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小声地对王红道:“又胡说。你不是说他像沙和尚吗?”

“今天像小铃铛。”王红童言无忌地边说边用自己的手指头将鼻子顶起,做了个木偶似的笑脸,“你看,小铃铛!”

王方怕王红此举被别人看见,忙把王红的手打了下去。谁知李茂才却在此时正好走了出来。

“王红又怎么了,挨了王方一下子?”李茂才面带微笑地问道。但笑容却掩盖不住这个男人骨子里透出的威严。

王红低着头不说话了。

王方也选择了沉默,她神情紧张地看着李茂才——这个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她们继父的男人。

李茂才见两个孩子皆抿着嘴不回答自己的话,不免动了几分肝火。

李茂才脸色一沉,道:“王方,你就这点不好,软的欺、硬的怕,当领导面一套,背着领导又是一套。妹妹这么小,你怎么背着大人跟她动手呢?去,站到那边墙角,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王方年纪虽小,但自胎里自带的一股机灵劲,却让她从小便懂得看别人的眼色高低,也极善于辨别形势的强弱,故而虽心内仍颇不服气,但却没像她同龄的孩子那样选择公然反抗,到底还是哼哼唧唧磨磨蹭蹭地往墙角走去。

不想,齐之芳却在此时正好从厨房里两手水淋淋地出来,恰巧看见李茂才教育王方的这一幕场景。齐之芳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就跟天下间的大部分妈妈一样,对于自己的三个孩子,齐之芳在平日里教育之时向来也是打也打得,骂也骂得的,但是却决不允许别人动他们一根指头。

王方看到了母亲齐之芳脸上微妙的变化,当即宛如福至心灵般领悟到,自己平素斯斯文文的母亲正是可以轻易降服李茂才这条粗莽老汉的克星,不免三分真情七分表演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地看着母亲。无限委屈一时溢于言表。

“怎么了?”齐之芳的声音虽尚算平和,但是隐隐然已有情绪的毛刺在其中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