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第3/3页)
黄泽如生气归生气,革命到底胜利了,清王朝被彻底推翻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王进学告诉黄泽如这个消息时,孙中山刚刚被推举为中华民国的临时大总统,大总统那个位子还没被袁世凯窃取去。黄泽如心里就想,中国这下有救了,中国的老百姓终于有盼头了。他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幸运,在多年以前就有机会结识孙中山,亲自聆听伟人的教诲;如今孙中山领导的革命成功了,那种心情和中国的其他老百姓的心情是完全一样的。黄泽如平时是滴酒不沾的,这回,却特意上店里买了一瓶白酒然后去找陈可镜一起豪饮庆祝。这些年来,陈可镜在垦场,黄泽如在橡胶园,两家人虽然不在一起,但彼此之间还是相互惦念着,经常有来有往的。黄泽如去的时候,刚好陈可镜的表弟表妹都在,几个人围在一起,说起发生在遥远的家乡的那场革命,从此以后中国不再有皇帝了,一颗心激动得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特别是黄泽如,自从认识孙中山后,才明白自己当初参加维新变法的局限性,明白只有推翻反动腐朽的体制,中国才有希望。而这一天,现在终于来到了,他怎能不欣喜若狂?他简直就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等到哭够了,笑够了,心里又觉得非常的落寞和凄凉。于是,很长时间不想说一句话。大家都知道他又在想他的妻子高兰香了,心里都在替他焦急,却也不知道怎么劝他。
席间,陈淑娴免不了又疼爱有加,对他的关怀无微不至。只是,黄泽如始终不把陈淑娴的存在当做一回事。李清华看在眼里,喝完酒,让陈长喜和陈淑娴兄妹两个先走,她说她有一些事情想跟黄泽如商量。兄妹两人听话听音,先行离去。李清华看他们走出屋子后,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就对黄泽如说他是装糊涂,还是真的糊涂。如果说真的糊涂倒也罢了,如果是装糊涂,就万万不可再那样下去了。她说你难道没看出来陈淑娴对你有情有意吗?陈淑娴有哪点不好?人家至今还是一个黄花闺女呢,你为什么要对人家那样冷淡,难道你就打算这样过一辈子下去了?李清华就像是在嘴里哪个部位安了一挺机枪,扳机一撸到底,强大的火力压得黄泽如连回话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黄泽如并不是一个木头人,他并不是不知道陈淑娴对自己相当用情。从内心来说,他也知道陈淑娴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姑娘,但问题是他的整个感情世界还在被高兰香牢牢占据着,哪怕时间过去再久,十年,二十年,他想他也不可能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位置去容纳别人的感情,他毕竟爱高兰香爱得太深了。他向李清华坦陈了自己一时还没有打算再娶的意思,他说,他还是把自己的那份情感继续的留给高兰香吧。
黄泽如带着他那份特有的固执回到了他的橡胶园。橡胶园除了有他亲手栽下的上千株巴西橡胶树外,还有他的两个孩子,他们同时也是高兰香的孩子。好好地守住他们,也就等于守住了高兰香。
几个月后,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的位子被袁世凯窃取去了,黄泽如再次受到巨大的打击。他问王进学那到底是为什么,王进学除了悲愤,又怎么能够说出个所以然来?两个好友难免义愤填膺,为孙中山大声喊冤叫屈,也不管白天黑夜,两个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顾自喝酒,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喝得烂醉如泥,一觉睡了几天才醒来。醒来后,黄泽如对王进学说,进学兄,你答应我,不论什么时候,只要国内需要我黄某做什么,你尽管说一声就是了,要是我黄某不积极响应,我就不是中国人。在他的心里,似乎只要通过革命党人的努力,袁世凯那个临时大总统的位子就会回到孙中山的手上。其实,有些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简单,他的那些想法仍然带有旧中国知识分子的幼稚或者说严重的不成熟。但不可否认,中国旧知识分子的热情是高涨的,不可阻挡的,他们一直在为中国革命的进程摇旗呐喊,推波助澜。没有他们,中国革命最终要获得成功,恐怕很难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