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2/4页)
萨说:“可能我跟他注定是没缘分。就像有支歌唱里的,你知道那首歌吗?”
“不知你说的哪首?”
萨先是说:“千万里我追寻着你,可是你却并不在意。我已经变得不再象我,可是你却依然是你。”接着便轻声地哼唱:“timeatimeagain,Iaskme,问自己,到底爱不爱你……”
我听出来了,这就是那天她在厨房里独自哼唱的歌。
萨说:“电影嘛,演演罢了,可我真的是这样啊!哪止是timeatimeagain呀,至少是几百几千次了我问我自己,我到底是不是真的爱他?”
丁一说:“你了解他吗?我是说全面地,你全面地了解他吗?”
不料萨却怒了:“你呢?你全面了解他吗?你们所有的人,都全面了解他吗?我告诉你们吧:他男人女人都爱!他丑的美的都爱!他爱所有的人。他说爱,就得是爱所有的人,否则就不是爱,否则就仅仅是性。告诉你们吧:谁是圣徒?他就是!你们注意到他家里了吗,除了些书、录像带和影碟之外,还有什么?你注意了吗?你一定以为我买了那么多吃的东西是为了这个那个,那个这个,告诉你吧,不是,全不是!仅仅是因为他没有,他只有冻饺子和方便面!”
丁一和我有如面面相觑。我说:是呀是呀我说过,万古行魂在秦汉那儿更是经历得艰难,游走得辽阔,现在还要加上美丽。/美丽的,丁一说:还有萨。
“你们最不理解他的,”萨说:“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好些人都以为他是同性恋,连娥都这样以为!”
“他不是吗?”
“当然不是!”
“那他,为什么……”
“为什么为!他只是不想跟你们解释。他只是不像好些人那样歧视同性恋。他说歧视同性恋的人,实在是因为不懂得爱!他说其实,同性恋,倒可能更要纯粹些,高贵些。”
那丁说:喂喂,你注意到没有,娥也是这么说的。/嘘——,我说:你洗耳恭听吧!
“秦汉说:爱,并不是因为性别,并不是因为性别这世界上才有了爱的。仅仅因为性别的,他说那不叫爱那充其量叫吸引,说不好听的,那连畜生都会,连植物都会,甚至连矿物都是阴阳相吸。
“秦汉说:为了种群的繁衍,性吸引是必要的,但如果仅仅是性吸引,那还奢谈什么爱情?
“还有,不是秦汉说的是我这样想:为什么,有时候,连性也不能吸引了呢?”
我告诉她格伦的那句名言:“男人学着爱上吸引他的女人,而女人是越来越被所爱的人吸引。”
萨想了一会,惊叫着问:“喔!这话谁说的?”
“一部电影里。”
“什么名字?我得去告诉秦汉。”
“我就是在他那儿看的。”
“哦,是吗?”萨愣一下。“不过,男人女人的这么分,我估计秦汉他不见得会喜欢,他从来就不认为那是性别问题。”
“但是,性,确实是一种语言呀?”丁一说。
“语言?”
“一种极端的表达,和……和独具的话语。”
好极了,丁哥们你说得真是恰到好处!但是萨没理会,萨也许是还不能听懂。
萨单单是对“独具”二字表示了疑问:“从古至今,所有的人都在赞美爱情,对吧?爱情,是人间最最美好的一种情感,这不会有人反对吧?所以秦汉问过我,既是这样,那又是为什么,这一种最最美好的情感却要被限制在最最狭小的范围里?”
丁一和我都是一愣。
萨说:“先是限制在异性之间,后又要限制在一对一的关系中,再又是提倡最少的人次。秦汉说,这哪儿像是对待美好事物?简直倒像是对待罪行了。”
这个嘛,丁一倒是不以为然,丁一暗暗地笑。但我已敏觉到: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问题,这是一个极其智慧的提问!而且,这很可能将改变丁一的未来,即关系到我的丁一之旅的继续。
萨说丁一你先别笑。萨说:“开始我也笑他,觉得这不值一驳。但他说:从种族繁衍的质量看这也许合理,从财产继承的角度讲也说得过去,可那你们就别嚷嚷爱了呀?只说性呀性呀性呀吧!只说交配和繁殖就行了,只说劳动力和存栏数就够了。可是有一条,他说:当你们只有婚姻没有爱情的时候你们也就甭抱怨了,当你们儿孙满堂却从未享受过爱情的时候,你们也就甭这权主义、那权主义地不平衡了。”
说完了?
萨好像是说完了。
丁一暂时错过了一个重要的思路,即(由萨所转述的)秦汉的那句关键之问:“爱情,既然是人间最最美好的一种情感,却又为什么要限制在最最狭小的范围内?”——不过我想,凭这厮的风流才智,他不会就这么与此问失之交臂的。
远处的云正在变成雨。近处的树正在召唤着风。
飞翔的鸟儿忽然都想起了家。
丁一和萨却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天气的变化,连坐着的姿势都还跟刚才一样。
萨从衣兜摸出条丝绸发带,捏着,让它在风里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