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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被保罗称为“小贱货”的班特半躺着,头埋在赛尔波的膝盖上。他像国王般宣示自己的主权,他是这里的中心人物,拉斯穆斯最好搞清楚这一点。

赛尔波的手臂搭在拉许欧克的肩膀上。这两人都有点年纪了,三十多岁吧。拉斯穆斯直接认定他们是一对。

拉许欧克穿着条纹衫,唇边蓄着胡须,戴着眼镜。赛尔波有点矮胖,头顶已开始微秃。

“小贱货”本人看来顶多比拉斯穆斯年长个一两岁,他躺在那儿,俊美得令人垂涎三尺。他聚精会神地审视着拉斯穆斯,仿佛在估计他的质量与斤两。虽然拉斯穆斯已被这种眼神打量过很多次,但还是脸红起来,试着逃避对方的注视。

班特满意地微笑着,把注意力转到其他人身上,拉斯穆斯独自留在令人羞耻不已的遐想中。

“呵呵,”保罗环顾四周,“然后,这位是我们的本杰明……”

本杰明刚从厨房里走出来。他进去拿卫生纸,擦拭洒在桌上与地上的香槟。

他身穿帅气的西装,就像他平常执行任务时那样。这对他而言再自然不过,却使得他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使他在这个原就封闭的小圈圈里更加封闭,甚至有点孤僻。

“然后,这位是我们的本杰明……”

保罗用一贯漫不经心的口气介绍他。这时,一位初来乍到的客人转过身来,好奇地瞧着他。

本杰明一发现这位新客人,不由得停下脚步。有那么一瞬间,他就像座石像般矗立不动,无法自主。

他知道,他的生命所等待的就是这一刻,与眼前这名男子的邂逅。

他始终朝着这一刻、这次邂逅前进。

他可能真的相信,他每一次敲门,就是为了见证耶和华。其实,他终其一生努力追寻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从这里掉下去,会不会死掉啊?”他问父亲。

“本杰明,我想我们不必知道这个!”父亲回答道,同时阻止本杰明掉下去。

本杰明现在知道了,他没有其他选择。他必须更向前伸,触及边缘,越过——然后坠落。

初夏傍晚,他们在码头旁的小沙滩上。经历漫长的严冬,海水依旧冷冽刺骨,但阳光和煦而温暖。他和妹妹全身赤裸,一丝不挂。他尖叫着冲入水中,在水里玩个痛快,然后往回跑上沙滩。等在那里的母亲抱住他,用毛巾细心擦拭着他湿淋淋的身体。

坠落。拥抱。

一模一样。

他在拥抱中坠落。

他坠落时,被紧紧拥抱。

这是一种归宿,也是全新的开始。

“本杰明,”保罗突然笑开来,“别像傻瓜一样站着,问候一下拉斯穆斯嘛!”

本杰明转身面对新来的客人,露出无懈可击、拘谨、恰到好处的耶和华见证人的微笑,同时握握他的手。

拉斯穆斯看到这个怪异的西装男,感到有点不自在。他的穿着、他的微笑,还有他握手的方式,简直像个推销员。他们年龄相仿,但对方看起来却比他老十岁。

“哎哟……他只想跟你调情啊,拉斯穆斯!”保罗阴阳怪气,尖声叫着,“你今晚可真骚啊!”

班特踢了保罗一脚。

“是吗?我想你才骚吧。”

“拜托,”保罗摇摇手反驳他,“我当然是今晚最骚最淫的!”

他纵声爆笑开来,所有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所有的交谈与对话又跟着热络起来。

本杰明穿过躺坐在沙发上的班特,开始擦拭洒在地上的香槟。坐在大扶手椅上的莱恩朝旁边挤了挤,让拉斯穆斯有位子坐。

“喏,维姆兰来的小子,要不要喝点香料酒?”保罗边问边点起一根金黄色布兰德香烟。

“好的。嗯,呃……好的,谢谢。”

“这里可没有香料酒,香槟倒有很多。班特!拿个杯子给我们的维姆兰小子!”

班特不太情愿地叹了口气,但还是乖乖起身拿杯子。

保罗倒着香槟,刻意让酒沿着杯壁边缘流淌,然后将酒递给拉斯穆斯。

“香料酒?呃!难喝透了,怎么会有人把葡萄干加在酒里,跟尿一样难喝。这些人还敢说我们有病!”

他重重地摇摇头。

“各位——干杯!”

大家举杯,一饮而尽。

本杰明与玛格丽特坐在码头边的沙滩上打水漂。他们已经玩了好一阵子,沙滩上能用的石头已所剩无几。他们欲罢不能,一定要比出个高下。

他们丢了又丢,最后,妈妈出面了。

“好了,该回家睡觉了,孩子们。”

“让我们再玩一会儿嘛!”玛格丽特乞求着,弯下腰,寻找更多合适的石头。

“现在又还没到晚上!”本杰明说,一边继续丢石头。

“已经晚上了,”妈妈简洁有力地说,“现在是夏天,天还没黑,但已经是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