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在教堂里(第2/3页)
“别害怕,你真是个野家伙,兔崽子……我一定会抓到你,小家伙,过来!”
惊慌失措的野兔朝着反方向狂奔,一直蹦跳到阶梯,跳下阶梯来到祭坛后方,紧紧挨着圣器室的门。老牧师快步跟着野兔的脚步,奔跑下阶梯。上气不接下气之中,他没注意到野兔就躲在微开的圣器室门后。
牧师看了一下手表,走到门边把门锁上。他随后慢步走回教堂的中央通道,仿佛是个正在注意四周变化的猎人。就在此时,他发现了野兔。
“这下你跑不掉了,兔崽子。”牧师一面喃喃自语着,一面从瓦塔南旁边经过。他假装毫不在意地朝着祭坛的方向走去,而野兔就在离祭坛不到几米的地方,自以为没有人看见它。
已然抵达祭坛的老牧师突然朝着躲在圣器室门外的野兔跳过去,气势甚是吓人。原本展开的双臂立刻朝着被困在他下方的野兔伸去。野兔发出了有如婴孩一般的叫声,尖锐又可怜。随后,它成功地挣脱了老牧师的束缚,并且疯狂地朝着教堂大门飞奔。
“该死的家伙!”
牧师趴在圣器室的门前不动,手里还抓着一把野兔毛。
就在瓦塔南急忙躲起来的同时,牧师早已站起来跑出了教堂外;透过窗户,瓦塔南看见牧师跳上单车并且全速踩着踏板朝牧师宿舍驶去。不一会儿,牧师又急速踩着单车回到山丘上的教堂。瓦塔南才刚一躲进长凳之间,牧师就像一阵风似的进了教堂。
他快步走上中央通道,然后停下脚步,从袍子的褶皱处露出一把毛瑟枪。他先检查了一下枪膛的位置,然后抽掉了保险栓。在幽暗的教堂里面,他的眼珠露出了闪闪亮光。他四处搜寻着野兔的踪迹。
野兔正蜷缩在祭坛旁边。牧师一注意到野兔,立即举枪射击。被吓坏的野兔滚到了射程之外,中央通道里冒出了一点烟硝。牧师死死地追击着野兔,只听见中央通道上又传来两声枪响。子弹在教堂里呼啸而过。瓦塔南只能低下头躲在长凳后方,活像个西部片里的酒吧老板。
牧师继续又绕了教堂两圈,依旧快步追在野兔后方,每绕一圈便射击一次。他再次从中央通道奔向祭坛,然后停下脚步看着祭坛后方的屏风,随即露出惊慌的神情:一颗子弹射中了祭坛上的画作。画作里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基督耶稣,子弹射穿了耶稣的髌骨。
毛瑟枪又朝着地面击发了一次,显然是走火。牧师惨叫一声,抬起了右脚。仍冒着白烟的毛瑟枪从他手中松脱开来,牧师哭了起来。瓦塔南朝他奔跑过去,拾起落在地面上的枪。
子弹从脚背中央穿透了牧师的黑色皮面皮鞋,一摊黑血正从鞋底下渗出来。地板上刚刚牧师右脚所站的地方也破了个洞。
“我是拉马宁牧师。”牧师一面抽泣说着,一面单脚平衡着向瓦塔南伸出手来。瓦塔南小心地和他握了手,以免让牧师失去了平衡。
“我是瓦塔南。”
拉马宁用单脚一路跳到圣器室,每跳一步,血就会从他右脚的鞋子上滴落地面。瓦塔南则用他的手帕擦拭掉教堂地面上的斑斑血迹,幸好,血迹还没干,很容易擦掉。
“我一看见野兔,整个人就迷失了性子。我打从1917年就拥有这把枪,那时我还是步兵,是步兵中尉。我究竟是怎么了?竟然一枪打穿了祭坛屏风。上帝一定不会原谅我一枪打穿他独子膝盖的行为,更何况我还是在他的屋子里犯了这样的罪行。”
牧师哭着,瓦塔南心里也不好受。他提议陪牧师回宿舍去打电话叫救护车。
“不行,不行!请好心帮帮忙,帮忙驱散教堂里面的烟硝味,我等着要替市长秘书的女儿证婚。只要帮我包扎就好了,我得先替新人证婚。要麻烦你帮我把散落在教堂里的弹壳都捡起来,特别是落在中央通道上面的,麻烦请都扫到角落里。”
瓦塔南急忙打开教堂的每一扇窗子,蓝色的烟硝便缓缓飘向山丘。他发现了几颗弹壳,捡起来放进口袋。随后,在圣器室里面,他将一条祭坛小桌巾撕成条状,并用来帮拉马宁的右脚做临时性的包扎。拉马宁的鞋子里面还有鞋垫,于是瓦塔南也顺手将鞋垫对调。他将沾染着血迹同时被子弹穿透的鞋垫放进完整无缺的左脚鞋子里,然后将原本完整的左脚鞋垫放进被子弹穿透的右脚的鞋子里;这样一来,可以说这双鞋再次不透水了。完整的那张鞋垫至少可以撑一段时间,让从绷带渗出的血水不会滴到地面上。
教堂的旁边已经传来了若干人声。新人已经和家人抵达教堂了。牧师一跛一跛地走到圣器室门口。瓦塔南打开门,搀着拉马宁走到祭坛。拉马宁以平稳的脚步走在教堂里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