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戏剧家的学堂(第2/4页)
可是,显然德·维斯在他的文章末尾说出了重要的东西。他说,不久布高尼府剧团将演出与莫里哀《妇人学堂》有点瓜葛的新戏。德·维斯报告这个消息时显得很诡谲,尽管他没有说出来剧本作者的名字,但是人人心里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这个新的剧作正是出自德·维斯先生的手笔。
这个时期莫里哀的情况如何呢?首先,他把《妇人学堂》这出戏奉献给他的保护人——御弟的夫人——亨利埃特王妃。他在献词中按照通常的惯例向王妃说了一大堆奉承话。在此之后,莫里哀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忘了一个作家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为自己的作品展开文字上的论战,气急败坏的莫里哀决意向敌人反攻。由于他掌握着舞台,所以便利用舞台进行反击,于是他在1663年6月创作并演出了一个名叫《妇人学堂的批评》的小戏。
这出戏的内容嘲笑的是批评莫里哀的那些人。阿尔曼达·莫里哀扮演艾丽莎,这是她演的第一个重要角色。
莫里哀遵循着严格确定的路线——他总是在宫廷里给自己准备着后盾——他用极其谄媚的言词把这个戏献给王太后奥地利安娜。
然而,王太后后来对莫里哀并没有多大帮助。
先是观众带着狂喜从黎希达这个典型中认出来了德·维斯。而另一部分观众却激动地叫道,这不是德·维斯,这是活灵活现的埃德姆·布尔叟。这一位也是一个文学家,并且是莫里哀的凶猛的反对者和辱骂者。
在《妇人学堂的批评》一剧演出之后,黎希达——德·维斯之流气得咬牙切齿,便推出了他早先许诺的剧本。这个剧本的名字很啰唆:《塞林达,或〈妇人学堂〉的真正批评,或批评的批评》。该剧描写一个名叫哀里莫(这个名字是莫里哀的字母的倒置)的人,他在花边店里剧情发生处所偷听别人的谈话。
不管布高尼府剧团多么想上演关于“哀里莫”的这个戏,但它终究没有演出。因为经过仔细审查之后,发现这个剧本太荒唐了。于是,德·维斯只得把他的作品印出来在巴黎散发。这时人们发觉,《塞林达》与其说是论战性剧本,不如说是最常见的告密性文书。
德·维斯宣告,打算同阿妮斯结婚的阿诺夫,向阿妮斯宣读的十条诗体古训,不外是对圣经十诫的明显的讽刺性拟作。你们瞧,德·维斯先生极其严肃地答复了莫里哀先生。
“噢,这个恶棍!”莫里哀抱着头斥骂道,“首先,不是十条古训!阿诺夫是从第十一条讲起的!……”
阿诺夫的十条古训的前几行在他的脑子里回旋起来:
当俏丽的新娘
结成忠贞的婚姻,
应当适时提醒她……
“他是从第十一条开始讲的!”莫里哀对自己的演员们说。
“是这样开始的,”他们悄悄地跟莫里哀说,“但是,除了第十一条这几个字之外,他并没有往下多说一句话,因此人们记得,亲爱的老板,这古训的确是十条。”
这里我要补充一句,德·维斯显然不知道莫里哀是从哪里抄袭来的十条夫妻古训。这对莫里哀来说是一桩天大的幸事。原来莫里哀是从教堂神父的圣书《创世纪》里借用来的。
当时,这些事件传得很远,文学家们对莫里哀的憎恨也越来越厉害。以下情况乃是其中原因之一:《妇人学堂》演出后一个时期内,国王赏赐莫里哀年俸一千利弗尔,以酬谢他作为一个伟大的喜剧作家的功绩。其实这个奖金的数目并不大,因为通常对学者和文学家的赏赐要多得多,然而,这个奖金起了很大作用。皮埃尔·高乃依和莫里哀之间的关系彻底破裂了。诚然,这与其说是奖金之过,还不如说是《妇人学堂》的巨大成功以及一个小小的情况所引起的。就是莫里哀在《妇人学堂》第二幕末尾引用了高乃依的悲剧《谢尔托乌斯》中的一行小诗,通过阿诺夫之口念出来。因此,使高乃依的话显得有点滑稽,这在莫里哀并没有任何恶意,不过为了戏谑而已。
看起来,这件小事(阿诺夫脸朝着阿妮斯重复着庞贝的话说:“够了!我是主人!走吧,服从吧!”)并没有给高乃依带来任何损害。可是高乃依对于人们这样对待他的悲剧诗,感到十分恼火。
莫里哀以后受到的教训更沉重。上流社会的人们风传说,莫里哀把两个人作为笑料塞进《妇人学堂的批评》中,一个是扎克·德·苏弗列,马尔太骑士团的骑士;一个是德·拉·费雅特公爵,他是法国的元帅,法兰西近卫军司令。扎克·德·苏弗列很好对付,没有什么事,可是同德·拉·费雅特的关系最后弄得很糟。这个受四面八方挑唆的费雅特,最后断定,《妇人学堂的批评》里描写的侯爵正是他。那个侯爵笨拙而又忿忿地老是重复说那一句话:“来块奶油蛋糕!”——于是,费雅特对莫里哀恨得入骨,便对他进行严重的侮辱。一天,拉·费雅特在凡尔赛回廊里碰到了莫里哀。他假意做拥抱姿态,突然搂着莫里哀,把他按到自己上衣的贵重金属纽扣上,扎得莫里哀的脸颊鲜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