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和助产妇的谈话(第2/2页)
离开莫斯科吧!我不再旧地重游。
我一去不回头,走遍天涯海角,
找一个能安慰我受损害的感情的安身之处。
这是我的同胞格里鲍耶陀夫的喜剧《聪明误》终场的几行诗。
我曾是奸计和背叛的牺牲品,
将永远离开那害人的围墙,
那地狱的深渊,那里道德沦丧,
那里亲朋之间不是兄弟而是仇敌!
我要到遥远的天涯海角,
寻找能做一个诚实人的地方!
这就是这位波克兰的喜剧《恨世者》终场的几行诗。这个剧本是1816年由俄国作家费奥多尔·科柯什金翻译的。
这两个终场之间有相似之处吗?啊,我的天哪!我不是内行,让学者们去分析研究吧!他们会给您讲述,格里鲍耶陀夫的恰茨基同恨世者阿尔赛斯特是多么相像!为什么哥尔多尼认为自己是这位波克兰的学生,还有少年时代的普希金是怎样模仿这位波克兰的。他们还会给您讲述许多其他内容丰富、饶有兴趣的东西。我对这些是不甚清楚的。
我关心的另一件事是,我的主人公写的剧本在世界各国舞台上演出长达三个世纪之久,而且不知哪一天才会停止。这是我最关心的。这个孩子长大以后就成了这样一个人。
是的,我想谈的是戏剧。十分值得尊敬的奥洛尔·杜班女士,不过用乔治·桑(7)这个名字就更为大家所知了,也是给我的主人公写剧本的作家之一。
这出戏的终场,莫里哀站起来说道:
“是的,我想死在家里……我要为我的女儿祝福。”
接着孔德亲王走到他的跟前插口道:
“莫里哀,您扶住我的身子吧!”
演员杜巴克(顺便提及,莫里哀逝世时他已不在人间)号啕着喊道:
“啊!失去了我唯一曾经爱过的人!”
女人写的东西是感人的,这点无法否认。可是你,我可怜的血迹斑斑的大师啊!你在哪里也不愿死,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当你已经口吐鲜血时,未必还会表示为你那很少有人关心的女儿玛德莱娜祝福的愿望哩!
谁能比女人们写得更动人呢?难道是另外一些男人?俄国作家弗拉基米尔·拉法伊洛维奇·佐托夫写了一个同样多情善感的终场。
“国王来了。他想见见莫里哀。莫里哀!他怎么啦?”
“他死了。”
于是亲王朝路易跑去,喊道:
“陛下!莫里哀死了!”
路易十四摘下帽子说道:
“莫里哀是不朽的!”
怎么能对最后这句话提出异议呢!是啊,确实如此。一个已经活了四个世纪的人,毫无疑问是不朽的。可是问题在于国王承认这一点吗?
在康布尔先生创作的歌剧《阿莱图扎》里是这样叙述的:
“上帝统治着天,路易统治着地。”
统治大地的人,除了在女人面前,是从来不向任何人脱帽的,他不会去探望弥留之际的莫里哀。事实上他没有去,和其他亲王一样没有去。统治大地的人认为自己是不朽的,然而我以为他错了。他同所有的人一样也会死的,因此他是个瞎子。如果他不是瞎子,或许就会去探望那个即将去世的人了,因为他将看到非常有趣的戏剧,很可能他会祝愿他真正不死了。
在现在巴黎的黎塞留大街、特蕾莎大街和莫里哀大街交叉路口的拐角上,他会看到两个圆柱之间,巍然端坐着一尊人像。人像的下方,有两个手捧稿卷的淡色大理石女人雕像。再往下是两个狮子头像,最下边是干涸了的喷泉。
这就是他,一个狡黠而有魅力的法国人,国王的喜剧演员,剧作家。这就是他,头上戴着青铜的假发,鞋上打着青铜的花结。这就是他,法国戏剧之王!
哎呀,我的太太!您还对我说,您曾抱过什么高贵的婴儿。您要知道,您此刻在波克兰家接生的这个婴儿,不是别人,正是莫里哀先生!啊,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因此我请求您精心些!请告诉我,他哭出声了吗?他在呼吸吗?他活着!
(1)贺拉斯(公元前65—公元前8):古罗马诗人。
(2)康捷米尔(1708—1744):俄国讽刺作家、外交家。
(3)哥尔多尼(1707—1793):意大利启蒙时期喜剧作家。
(4)格里鲍耶陀夫(1795—1829):俄国剧作家。
(5)普希金(1799—1837):俄国诗人。
(6)果戈理(1809—1852):俄国作家。
(7)乔治·桑(1804—1876):法国女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