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第2/3页)
她女儿既高兴又痛苦,既惊讶又觉得不出所料,全神贯注地听着。
“亲爱的埃莉诺,你从来不像我,否则现在你还这样沉着,就会让我惊奇了。如果我静下心来盘算过改善我这个家的话,我原会认为布兰顿上校要能娶上你们俩中的一位最合适。而且我相信你们俩当中,玛丽安跟他结婚最幸福。”
埃莉诺很想问问她为什么这样想,因为她觉得,平心而论,无论他们的年龄、性格或是感情,哪一样合理的根据也拿不出;但是她母亲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总是一厢情愿的,所以她没有问,只是笑了笑,混了过去。
“昨天在路上他把心里话都对我说了。都是不知不觉说出来的,全都不是有意说的。你当然相信,我是一心都在孩子身上,不可能谈别的;他也掩饰不住痛苦;我看得出他跟我一样伤心,他或许认为仅仅友谊,一般所说的友谊,表达不了他那样热烈的同情吧——我看,或许他根本就未加思索——就情不自禁地把他对玛丽安的真挚、温柔、坚贞的爱情告诉了我。他对她是一见钟情的呀,我的埃莉诺。”
可是,埃莉诺这时看得出,这不是布兰顿上校的原话,不是他的自白,而是她母亲活跃的想象惯常的添枝加叶,凡是她喜欢的事她总是要注意说得好听些的。
“他对她的关切,无论威洛比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万万比不上,都要热情得多,真诚得多,忠实得多——你怎么说都行——可是亲爱的玛丽安却偏偏先爱上了那个不值一文的年轻人!这事他全都知道,却仍旧一直爱着她!毫不自私,没有任何希望的鼓励!——难道他竟能认为她跟另外一个人一起会幸福?多高贵的心灵呀!心胸那么坦荡,心地那么真诚呀!他这个人哪,让谁都信得过的。”
埃莉诺说:“布兰顿上校是个很好的人,他的品格是大家公认的。”
她母亲郑重地答道:“我知道是这样,否则经过这次教训,我是决不会鼓励这种爱情的,甚至听也不要听的。但是他来接我,那么积极主动,那么友好及时,就足够说明他是天下最大的好人了。”
“可是他的品德并不只是表现在一桩善行上的,”埃莉诺答道。“且不谈他的好心肠,他对玛丽安的爱情原就会促使他这样做的。詹宁斯太太,米德尔顿一家,早就深知他的为人了;他们全都爱他、尊重他;就连我对他的认识,虽然不久前我才了解,也是相当深切的;而且我也非常看重他、尊敬他,如果玛丽安跟他结合能够幸福的话,我是会跟你一样觉得这门亲事是我们家最大的喜事的。你是怎样答复他的?你给他希望了吗?”
“唉!亲爱的,那时候,我对他,对自己,都是谈不上什么希望的。玛丽安也许就在那时刻生命垂危呢。不过他并没有要求希望或支持。他说的话是对一个贴心朋友不自觉的信任,一种止不住的倾诉,不是对一位母亲的请求。开头我晕头晕脑,不过过了一会儿,我的确说过,如果她能活下来,我相信她会活下来,我最大的乐事就是促成他们的婚事;自从到了这里,幸而平安无事,我又跟他说了,说得更完全,我尽力多方鼓励了他。我跟他说,时间,只需要不长时间,一切都能解决,玛丽安的心决不会老放在威洛比这样的人的身上。他自己的品德不久准能赢得她的心。”
“可是,看上校现在的神情,你还没有能让他同样乐观呀。”
“对了。他觉得玛丽安的爱情陷得太深,长时间改变不了;甚至万一她能摆脱得开,可是年龄和性格的差别这么大,他也不敢相信能获得她的心。虽然如此,在这点上,他完全错了。他年龄比她大,刚好是件好事,因为他的性格和见解都已定了形;他的性情,我非常相信,正是能让你妹妹幸福的那种性情。而且他的仪表,还有举止,全都对他有利。我喜欢是喜欢,眼睛可没有蒙住;他当然不及威洛比漂亮;但是他的容貌有些地方更讨人欢喜。你是不是记得,威洛比的眼睛里有时候总有点什么让我不喜欢。”
埃莉诺却并不记得;但是她母亲不等她表示同意,就接着说下去:
“他那风度,上校的风度,我觉得不但比威洛比更讨人欢喜,而且我很清楚,正是那么一种能让玛丽安真正倾心的风度。他举止文雅,真心实意关心别人,他那男子汉气概的真诚坦率,跟她的实际性格非常协调,不像另一个那样轻浮,常常装模作样,常常不合时宜。我自己深信,即便威洛比不像现在这样露出原形,的确是亲切可爱的话,玛丽安如果嫁了他,也决不会像嫁给布兰顿上校这样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