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3/4页)
“你顶好离开我,”做姐姐的从她那里只得到这样的反应。
埃莉诺说:“你要是上床睡下,我就离开你。”但是由于苦恼而不耐烦,她一时固执己见,不肯去睡。可是姐姐恳切而温和的劝告不久就使她软了心,依从了;埃莉诺看她把发痛的头靠在枕头上,看她顺从地有点想静静地休息一会了,才离开她。
她回到客厅,不一会詹宁斯太太就来了,拿着一只酒杯,杯里满满的。
她进来就说:“我刚刚想起家里还有一点顶好顶好的康斯坦蒂亚陈葡萄酒[4]。我拿来一杯给你妹妹。我可怜的老头子!他当初可喜欢这种酒了!他只要有点犯他那痛风老病,就说这是他最好的对症良药。给你妹妹拿去吧。”
埃莉诺笑她推荐这种不对症的酒,答道:“您可真好,亲爱的太太!可是我刚打发玛丽安上床,我怕她大概睡着了;我觉得休息对她最有好处,如果你答应,还是我自己来喝了吧。”
詹宁斯太太虽然后悔没有早来五分钟,却也很满意这种折衷办法;埃莉诺大口喝下大半杯,心里想,能治痛风现在对她无关紧要,可是对失意心灵的疗效,她自己跟妹妹一样,也正该试一试。
大家吃茶点时,布兰顿上校进来了;看他那环顾室内看玛丽安在不在的样子,埃莉诺当即猜想,他既不想也不愿意在那里见到她,总之,她认为他已经知道玛丽安不在场的原因了。詹宁斯太太想的却大不相同,因为他刚进来,她就走过去到埃莉诺坐的茶点桌旁,低声说:“你瞧,上校的脸色还是那么阴沉;你就告诉他吧,亲爱的。”
过了不一会儿,他就拉把椅子坐到她近旁,问候她妹妹,他那样子使她确信他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玛丽安身体不好,”她说,“她一整天都不舒服;我们已经劝她睡觉去了。”
“那么,也许,”他吞吞吐吐地回答,“也许我今早听说的事是真的了——开头我想不可能,看来该是真的了。”
“你听到什么事了?”
“我听说有一位绅士,这个人我满以为——总之,有个男人,我早知道他已经订了婚——可是我怎么跟你说呢?如果你已经知道了,我想你是一定知道了,那就省得我说了。”
“你是说,”埃莉诺强作镇静地答道,“威洛比先生跟格雷小姐的婚事吧。是的,我们的确全都知道了。看来今天是个使大家恍然大悟的日子,因为正是今天一早我们才知道的。威洛比真是深不可测呀!你是在哪里听到的?”
“在蓓尔美尔街[5]上一家文具店里,我去有事;两位太太在等她们的马车,一位正在对另一位叙述那件即将要办的婚事,声音一点也不想避人,所以我全都听到了。威洛比的姓名,约翰·威洛比,一再被提到,这才开始引起我的注意,后来她们说得更明白了,他跟格雷小姐的亲事现在一切都已最后安排好,不用再保密了。在几星期内就要举行婚礼,还说了许多准备详情和其他事情。有一件事我尤其记得住,因为这更可以证明说的就是他;她们说婚礼一过,他们就要到萨默塞特郡他的住宅康比·马格纳去。当时我好惊讶啊!我的心情真是无法形容。我打听到那位多嘴的太太名叫埃利森太太,因为我一直待在店里等她们走后才走的,那就是格雷小姐监护人的名字,后来有人告诉我的。”
“正是。不过,你还听说格雷小姐拥有五万镑吗?如果要找解释,这就是解释。”
“可能是这样吧;威洛比是能做得出的——至少我认为是这样,”他停了一下,然后又说,声音迟迟疑疑的,“你妹妹——她听说以后怎么——?”
“她非常非常痛苦。我只希望她别这样一直痛苦下去。这历来是一种最残酷的折磨。我相信,她从未怀疑过他的眷恋,直到昨天;甚至现在,也许还——但是我相信他大概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她。他一直都是非常虚伪的!而且,在某些方面,他看来是冷酷无情的。”
“啊!”布兰顿上校说,“是的,真是这样!可是你妹妹并不——我记得你曾说过——她对这事的看法不是跟你不大相同的吗?”
“你是了解她的脾气的,你大概会相信,要是可能,她还是会非常热切地为他辩解的。”
他没有答话;过不久茶具撤走了,牌桌摆上了,谈话只好停下。他们说话的时候,詹宁斯太太一直高兴地看着他们,等着看达什伍德小姐传话的效果,巴望看到布兰顿上校马上喜气洋洋,变成富于青春活力、满怀希望与幸福的人,不料却看到他整个晚上比平常更加神情严肃,更加心事重重,这使她大为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