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2/3页)
只要不多几天便能做到这点;在这不多几天过去之后,发生了新的情况,它造成的形势不如说提高了他赢得她欢心的希望,而且由于它带给了她一定程度的欢乐,它也必然使她对每个人增加了好感。她的哥哥,那个长期在外的、最亲爱的哥哥威廉,又回到了英国。她真的收到了他的信,那是匆匆的、快乐的几行,是在船到达英吉利海峡时写的,当“安特卫普号”停泊在斯皮特黑德时,由它派出的第一艘小船捎到朴次茅斯。这天克劳福德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份报纸,他指望第一个把消息带到她这儿,但发现她面前已放着那封信;她快活得全身哆嗦,带着热烈、感激的脸色,正在听她姨父用镇静自若的声音口述复信,要她向她的哥哥发出亲切的邀请。
克劳福德只是一天前才完全知道这件事,或许也是直到这时才听说她有这么一个哥哥,他在这么一条船上,这激起了他的浓厚兴趣,以致当即决定返回伦敦,打听“安特卫普号”从地中海回国的可能日期等等。他很幸运,第二天清早翻阅船期消息时,便掌握了情况,这似乎是他为找到取得她欢心的方法而采取的机灵行动的回报,也是他一向孝顺他的叔父的报答,因为这位身为海军将领的叔父多年来一直订阅以海军消息灵通著称的那份报纸。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迟了一步。他指望由他首先激起的那些美好感情,早已在她身上出现。但是他的意愿和好心得到了充分肯定和热烈感谢,因为对威廉的爱正充满在她心头,使她摆脱了平时的羞怯心理。
亲爱的威廉不久便会来到他们中间。他会立刻获准假期是没有疑问的,因为他还只是一个海军候补少尉;他的父母住在当地,一定已经见到他,也许还每天见到他,他的完整假期理所当然会全部献给这位妹妹,她在整整七年中经常与他保持通信,姨父又曾在精神上和物质上支持他。就这样,对她的复信的答复,便确定了他到达的最早日期,也是尽可能早的日期;于是芬妮外出吃饭后刚过十天,心情还没平静,便面临了更大的激动——她不断在门厅中,走廊上,楼梯口,捕捉自远而近的马车声,希望它给她带来一个哥哥。
正在她这么等待的时候,他到了;礼节和怀疑都不能延迟会面的时间,他一进门便遇到了她,那美好的、深情的最初几分钟,没有受到干扰,也没有目击者,要说有,除非是为了开门侍立在那儿的几个仆人。这正是托马斯爵士和埃德蒙不谋而合的要求: 他们听到马车抵达的喧闹声后,出于深切的同情,曾分别叮嘱诺里斯太太待在原处别动,不要迫不及待地冲进门厅。
不久,威廉和芬妮已出现在大家面前。托马斯爵士非常高兴地接待了他寄予厚望的年轻人,他与七年前他为他制备行装的时候已判然不同,站在他面前的小伙子有一张开朗而愉快的脸,态度诚恳、自然,但显得热情而恭敬。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那种外表。
过了好久,芬妮才从幸福的激动中平静下来,三十分钟的等待终于如愿以偿,取得了成果。这是必须经历的一段时间,这以后,她的幸福才能使她感到幸福,那随着外表改变而俱来的惆怅才能消失,她才能看清这就是以前的那个威廉,才能实现多年来的心愿,与他开始谈话。然而那时刻是逐渐到来的,得依靠她的,也依靠他的感情的推动;他的感情与她的同样强烈,只是文雅或羞涩对它的妨碍少得多。她是他最亲爱的人,但是他的爱在他充沛的精力和勇敢的性格的支配下,不论从它的表现和他的感觉讲,都显得十分自然。第二天,他们一起出外散步,陶醉在真正的欢乐中,他们融洽无间的谈心接连进行了几天。托马斯爵士甚至在埃德蒙向他指出以前,看了这情形已不能不感到由衷的喜悦。
除了一些特别愉快的时刻——这是在以往几个月中,每逢芬妮听到埃德蒙为她所作的出乎意料的、周密细致的考虑时,都能感到的心情——她觉得她还从没这么幸福过;现在她可以与这位哥哥和朋友无拘无束、心平气和、毫无顾虑地谈论一切,他也向她开诚布公,谈了他的全部希望和疑虑,他的打算,以及他长期向往、努力争取并且重视的提升机会;他还向她提供了父母和兄弟姐妹们的直接而详细的消息,这是她很难知道的;他关心她在曼斯菲尔德的生活,她得到的一切安慰和遇到的各种琐碎的困难;他愿意按照她的要求对待这个家庭中的每一个人,只是对诺里斯姨妈那些不够正确的观点,那种吆喝谩骂的作风,两人意见有些分歧;她还与他一起回顾童年时期的一切不幸和幸运,饶有兴趣地追忆从前共同经历的一切痛苦和欢乐(也许这是最使他们恋恋不舍的部分)。这是一个有利条件,是感情的增强剂,从这方面看,哪怕夫妇关系也是比不上手足之情的。同一家庭、同一血统的孩子,具有相同的童年生活和习惯,可以为他们带来共同的乐趣,这不是后来的各种关系所能代替的。除非长期的、反常的疏远,除非脱离关系造成了无法弥补的裂痕,才能使早年的感情留下的美好残余全部化为乌有。但是,唉!可惜这种情形并不少见。同胞之情有时几乎超过一切,有时又低于一切。但是就威廉和芬妮而言,这种感情还方兴未艾,充满生机,没有受到利害冲突的伤害,没有在对立的情绪下冷却,时间和分离造成的影响只是使它有增无减。